夏侯枭道:“朕前几日吩咐你做的事,现在查出眉目了?”
“是,父皇。”夏侯蔚闻吩咐底下人将那大米抬进殿中,抓了一把出来呈给夏侯枭看,“父皇你看,安家的米掺了细沙。”
大太监下去查看,而后冲夏侯枭点点头,示意他说夏侯蔚闻说的确有此事。
夏侯琛彦上前扒拉了几下大米,拦下了正要开口说话的安婉卿,同夏侯枭道:“父皇,你可还记得前段时日你派人封了安家的店铺?”
夏侯枭回想了一下,点头称是。
夏侯琛彦又道:“我记得安家粮铺当时也是被封了的,那么此时这米出现在堂上是不是有些说不通了?”
夏侯枭没说话,只以眼神示意夏侯蔚闻。
夏侯蔚闻答道:“父皇先前让我彻查安家,那我去取一两袋米来调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就是要让他说出这句话。夏侯琛彦微微一笑,噎他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对这米动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夏侯琛彦接着道:“父皇你看,这细沙全浮在上层,但是一般的百姓买米都会翻来看看,那么商人就算要掺沙子也会先将沙子放入再放米,这样一来的话,沙子也只会在底层而不会在上面。”
夏侯琛彦说的在理,夏侯枭不禁有些头疼,他猜到大抵是夏侯蔚闻动了手脚,但这手脚动的也这么拙劣,真是废物!
夏侯蔚闻这下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心里头一个劲地骂着办这事儿的心腹。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突然有个东西掉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投到了那东西上,夏侯蔚闻定睛一看,对了,账本!
夏侯蔚闻将账本奉上,道:“父皇!这是安家的账目,他们的账目也有问题!”
“呈上来。”夏侯枭道。
账本呈了上去,夏侯枭翻了几页面色就变得极为阴沉。
他将账本摔了出去,怒声道:“在皇城底下都敢干这些事儿,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吗!”
那些言官早已被夏侯蔚闻收买,此时见夏侯枭发火就纷纷出声请求弹劾太子,这既完成了夏侯蔚闻的要求又不和皇上对着干,何乐而不为?
夏侯琛彦早就看透了这些墙头草的本质,又是一番犀利说辞,字字珠玑,倒是扳回了夏侯枭的怀疑,还将风向全都转向了夏侯蔚闻身上。
夏侯蔚闻还是太低估安婉卿和夏侯琛彦了,此时见夏侯枭对他似乎有些起疑了,忙改变策略,决心推几个人出来当替死鬼。
只听夏侯蔚闻道:“皇上,儿臣方才隐瞒了一件事儿。”
夏侯枭揉了揉眉心,理都不想理他,夏侯蔚闻见状只好继续道:“儿臣之所以去查安家的粮铺是因为有人秘密递了封信给儿臣,说是安家粮铺有问题,我接到信后立马就带人去查了粮食,发现果然掺了沙子。儿臣以为此事就是太子殿下倒打一耙,故意差人往粮食里放沙,而后送信给儿臣,又让儿臣来见父皇,这样太子就能将污水泼到我身上了!”
这话其实很明显就是胡扯的,但夏侯蔚闻还真拿出了信件,还指名道姓的点出了几位大臣,夏侯枭不由得又信了他几分。
现在堂上已经非常明确的分为了两派,这其实是夏侯枭最忌讳的,他还没死了,这些人就开始作妖,他现在不压着点,待他迟暮之时他岂不是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了?扫清这些复杂交错的势力吧!将这些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底的根须连根拔起,他要护住他的皇位,要护住他的江山,要护住他的性命!
历朝历代,最威胁皇族生存之本的就是官员团体,他们是造就了这个皇朝,但他们的野心日益庞大,也会推翻这个皇朝,先前与其说他在从容他们,不如说他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将这些团体撕碎的时机。
而现在看来,时机似乎是成熟了。
夏侯枭叫出了夏侯蔚闻点名的那几位臣子,一一问道:“三皇子说的事儿可属实?”
夏侯蔚闻说的是这几人是亲太子党,几人与太子交往密切,定知道太子所行的龌龊之事。
亲太子党是事实,但知道太子行了什么龌龊之事这可是胡编乱造的,这让人怎么回答!
那几人只好含糊其辞,企图蒙混过去,但夏侯枭是什么人,岂能任由他们忽悠,他当即下令,将这几人拖下去,细细审问。
这一下入了牢狱,又不知得遭多少罪,也不知还留不留的命回去了。可怜妻儿二老在家,望穿了秋水也不知等不等的回来至亲之人。或许他们午夜梦回抑或是往后岁月,大抵会十分后悔让他们入朝为官了。
实在可悲。
夏侯枭一路寻根探底,根本不给谁说话的机会,言官上奏说谁就审谁,审不出来就送进大理寺继续审,不少人趁着这机会踩了不少自个儿的政敌,他们尚在洋洋得意,确不知终有一日这报应早晚会落到他们头上的。
朝堂之上一下少了数人,一时间人人自危,只有那些不知死活又或是被夏侯蔚闻威胁着的言官仍在喋喋不休的揭着谁的底儿。
大臣接二连三的被拖下去,往日他们引以为傲的官府此时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也变成了他们最憎恨的存在。有帝如此,何其不幸!何其不幸!
他们都在心里疯狂的咒骂着上位者,心里要扶持太子的念头更甚,而夏侯枭处在高位并不能准确把握那些他能任意摆布生死的人的心理,这些人不能活,一旦不死,他们就会变成修罗,一步一步用血肉铸成通天之梯,将夏侯枭从上面拉下来,让他重重摔入深渊,再将夏侯琛彦亲手送上去。
这些人的念头才是最可怕的,而可怕的是,夏侯枭亲手为自己埋下的催命符。
这些以后的事儿先放下不言,总而言之,夏侯枭对自个儿的官僚系统进行了一番大清洗,为官之人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