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祸?
楚若烟扬眉:“皇后娘娘,此话怎讲?”
元氏大声道:“必是你杀死季氏逃走,不料被这御林军出首,你又设法将他杀死,故意扯出这许多事来,将此事推到本宫身上!”
说的和真的似的!
楚若烟好笑道:“皇后娘娘当真是高估臣女,莫说臣女无力杀人,纵然有,又何处去取七殿下的汗巾?七殿下本是要进宫陪皇后娘娘用膳,为何又会突然出宫?”
几句话连问,殿内的几人都不禁暗暗点头。
这楚大小姐平日瞧着胡闹,逢到正事,说话倒是条理分明。
元氏被她一连几问,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一转瞧见盖玉啸,立刻向他一指,大声道:“谁不知道,萧三郎是钰王的人,岂会不听你楚大小姐吩咐?他功夫如何,满朝谁不知道?有他在,要取谁的东西,岂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说不定是他为了替你遮掩,取七殿下汗巾杀死这御林军,用以嫁祸,而七殿下……七殿下已被他害了……”
说到最后一句,自己竟也信以为真,想到萧三郎的功夫,说不出的心惊。
啧啧,这位元皇后的想象当真是丰富!
楚若烟挑眉道:“你是说,是萧三哥取到七殿下的汗巾,再进殿勒死这御前侍卫?”
元氏咬牙道:“不无可能!”
楚若烟挑挑唇角,向萧三郎问道:“萧三哥,不知这偏殿事发之时,萧三哥人在何处?”
盖玉啸面目不动,微微俯首道:“就在御书房外!”
楚若烟耸肩道:“如今萧三哥代领御前侍卫统领一职,自然不离皇上左右,纵他功夫再高,又如何分身去偷七殿下的汗巾,又如何杀这御林军?”
皇帝见元氏情急之下,已信口攀咬,皱眉道:“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朕也并不曾说,老七就是凶手,但既然查到他的身上,总要将人寻到,才能查明真相!”
安平郡王也跟着劝道:“皇后,或是七殿下临时有要紧的事,出宫往旁处去,不曾回府罢了!”
元氏连忙点头道:“是!或是派人,往定国公府去问!”
皇帝点头,立时派人出去。
哪知道几路人马派出,均是没有见到耶律亭踪影。
元氏又惊又急,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耶律郯身上,立刻道:“三殿下,最后一个瞧见七殿下的是你,你……你做了什么?你将他如何了?”
耶律郯错愕道:“儿臣进宫之后并不曾离开,值守宫门的禁军已见七弟出宫,如今他不知去向,与儿臣何干?”
皇帝见元氏已口不择言,咬过楚若烟,再咬萧三郎,此刻又再攀咬耶律郯,不禁微微皱眉,不悦道:“皇后,常王的下落,朕自会派人寻找,你不必在此妄自猜测,还是回宫去罢!”向庞白吩咐道:“送皇后回宫罢,常王寻到之前,不得离开!”
不得离开?
这是禁足啊1
“皇上!”元氏惊呼。
皇帝却已不再看她,微微摆手。
庞白向元氏躬身道:“娘娘请罢!”
元氏向皇帝瞪视片刻,终于咬牙,慢慢站起,摇头道:“皇上,你当知道,此人断非七殿下所杀,你……你如此处置,怕会寒老臣之心!”话说完,断然转身,向殿外而去。
老臣?
所谓的老臣,自然是定国公府一脉!
众人听她语气中隐含威胁之意,都不禁暗暗皱眉。皇帝却浑似没有听到,摆手道:“都退罢,等寻到常王,再审此案!”话说完,似乎甚是疲惫,转身向殿门走。
“皇兄!”耶律元迅忙跟上几步,躬身道,“虽七殿下未获,可是这名御林军为人所杀,足见季氏一案另有凶手,断非若烟所为……”
“嗯!”不等他说完,皇帝已摆手道,“此案另有蹊跷,楚大小姐回罢!”话说完,再不多停,大步出殿而去。
庞白匆匆跟至殿门,又回头向楚若烟一望,低声道:“王爷,楚大将军父子均不在京,楚大小姐且劳王爷照应!”话说完,已快步向皇帝赶去。
耶律元迅听他特意嘱咐,不禁一怔,眯眸瞧着他的背影远去,低头略想片刻,才回头道:“若烟,本王送你出宫罢!”
且不说旁人,单止眼前的耶律真、田立言二人,怕就对楚大小姐没安几分好心!
楚若烟点头,辞过孝康王明辉几人,跟着他一同出偏殿往宫外走。
离开旁人的视线,楚若烟才问道:“元迅哥哥,明姐姐和贝姐姐呢?”
今日耶律元迅能及时赶到大理寺,皆因明彦君进宫报讯。而贝妤又是跟着他们一同进宫,在进宫门时却与他们分道,并没有去御书房。
耶律元迅低声道:“她往御书房不便,便往公主处去会明郡主,想来已经出宫!”
“她?”楚若烟敏感的捕捉到这个称呼,不禁微微扬眉。
耶律元迅略显尴尬,清咳一声,转话道:“若烟,今日在御前,你几次说话犹豫,可是有什么事不好出口?”
抛开儿女私情不说,这耶律元迅倒是一个懂她之人!
楚若烟的思绪,瞬间被他带到这桩案子,轻叹道:“季氏所说,并非只是说我娘亲为人所害,更重要的,是说到当年那惊天一案!”
惊天一案?
耶律元迅一惊,问道:“你是说盖皇后?”
楚若烟点头道:“当年的惊天一案,事隔多年,仍有许多不解之谜,可是从不曾有人将我娘和那一案联系起来。前次季氏提及,我本不信,可是一查之下,竟然查出许多蛛丝马迹。”
耶律元迅越听越惊,皱眉思忖片刻,低声道:“若季氏身亡,是因为提到这惊天一案被人灭口,只怕这宫里,又将酿出大事!”
“怎么?”楚若烟一惊。
耶律元迅叹道:“季氏打入冷宫已有一年,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将此事说出来,自不会是一时兴起。”
六皇子失势,二皇子、四皇子被废,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此时将陈年旧案说出,自是有心之人为了挑起各势力的争斗,坐收渔人之利!
楚若烟也是心中暗惊,低声道:“杀季氏灭口,再买通御林军嫁祸给我,随后,又将御林军杀死灭口,背后必是同一个人。依元迅哥哥之见,会是谁?”
会是谁?
今日所查,最可疑的是七皇子耶律亭,可是,当年惊天一案发生时,耶律亭也尚在幼年,如此,矛头便直指当今皇后元氏!
耶律元迅薄唇微抿,心中说不出的担忧。
苍辽建国,到耶律隆毅,也只五代皇帝,每一次的皇位更替,相伴的都是一次皇室的清洗。
楚若烟见他忧形于色,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轻叹一声,低声道:“难怪九哥说,若不是有先皇后之仇,有盖家几百条人命的冤屈,他宁肯做一个江湖浪子,也不愿做什么苍辽的皇子。”
皇后之仇,盖氏之冤?
耶律元迅心头一震,低声道:“钰王天姿聪颖,较另几位殿下强出许多,这皇位争夺,到最后,八成便落到他的手里,我只盼……只盼他心中之恨,不要牵涉太多无辜!”
“嗯!”楚若烟点头,抬头见前方已到宫门,略想一想,低声道,“元迅哥哥,九哥虽挟仇回京,可是他为人磊落,恩怨分明,倒不必担忧。可是那杀死季氏,又杀死那御林军之人,想来却甚是可怕!”
耶律元迅点头道:“事涉那惊天一案,事情自不会小!”
楚若烟道:“若是这背后的人,与叛军幕后的主使是同一人呢?更甚至,如今南疆的几支兵马!”
耶律元迅吃惊道:“同一人?”问话出口,但觉背脊已惊出冷汗,喃喃道,“若当真如此,那……那人的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楚若烟伸手将他手掌握住,低声道:“元迅哥哥,方才我无瑕与萧三哥说话,你明日再进宫,不防将此话转述给他。”
萧三郎?
耶律元迅扬眉。
楚若烟点头,一字字道:“元迅哥哥,那死了的御林军,不是世家子弟,我要知道他是谁!萧三哥在宫里,查起来较我们容易些!”
不是世家子弟?
耶律元迅错愕。
“嗯,不是!”楚若烟肯定的点头,“他被汗巾勒死,其间挣扎,撕开自个儿的领口,我看到里头的衣裳,质地甚是一般!”
原来如此!
耶律元迅点头道:“你放心,此事我们定会查个详细!”
不是世家子弟,却敢出首楚大小姐,此人的底细,必得挖了来不可!
而这一刻,庞白跟着皇帝径回御书房,见他满脸疲惫,不安的唤道:“皇上!”
“嗯!”皇帝抬头看他一眼,轻吁道,“朕无防,你去回明王爷几人,说朕乏了,南疆的事,明日再议罢!”
如此紧急的军情,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如此懈怠。
庞白担忧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帝点头,冷笑一声,轻哼道:“你放心,朕知道分寸!”
那就好!
庞白也不再劝,迟疑一瞬,试探道:“皇上,今日楚大小姐的话,似是……似是牵扯到皇后,就这么任她查下去吗?”
皇帝略略沉吟,转头望向窗前的棋案,低声道:“十五年了,当年的几个孩子已经长成,那些事,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这几句话说出,一时间,说不出心头那微晃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舒氏……阿衡……还有,那些共同的时光……
看来,所有的疑团,终究要揭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