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帆摇头道:“此人流放之后,再无下落,方才险些没有认出!”
流放?
耶律辰眸色一深,反问道:“你说五年前?”
虽是皇子,可是因为盖玉啸,对流放是最熟悉不过。
流放,从表面判决来看,似乎是逃过死罪,可是,又有几个被流放的犯人能够逃得了一死?不过是律法不曾明正典刑,又不能饶恕之人罢了。
寻常作奸犯科之徒,均是交由各府衙门审理,有些身份,或案情严重些的,便提交刑部,以各自所犯罪恶深浅判定。
依照苍辽律法,偷盗和私入妇人内室,也不过是杖责,关上几年也就释放。只是此人偷的是皇宫,入的是皇妃的寝宫,自当从严,却还够不上极刑,只是,事关皇室颜面,又岂能令此人逃生?判为流放,自然是要在路上将其结果,最后上报一个暴病身亡了事。
可是,事隔五年,此人不仅活着,还似乎受了何人的重用!
楚若帆掌管巡城营多年,经他之手送入京尹司和刑部的不法之徒多不胜数,自然知道耶律辰这个五年有何疑虑,点头道:“是!五年,此人背后,必有蹊跷!”
耶律辰垂眸略思,点头道:“有劳明世子即刻追查五年前此人的案子始末!”
一个被流放的犯人,能够脱身,或者不过是官吏疏忽,可是脱身之后,能被朝中人暗中笼络,便已不是官吏疏忽的问题。
若背后牵涉到朝中重臣,甚至当朝皇子,也只有御史台能够一查到底,向上呈情!
明彦恩明白,点头道:“王爷放心就是!”辞过一礼,上马疾驰而去。
耶律辰略一沉吟,又转向楚若帆唤道:“楚三哥……”
“我知道,我立刻回府!”还不等他的话说完,楚若帆已点头答应。
钰王殿下公私分明,唤他楚都统,必是有公务吩咐,此刻唤的是“楚三哥”,那便是和那丫头有关。此时提到丫头,自然是和丫头带回的那两个人有关!
耶律辰听他领会,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吩咐包凌松仍然紧守城门,自己带着阿江等人,押着二人径往皇宫。
阿江等人闯营时,本已时近黄昏,经过这一番厮杀,又说这么会儿话,夜色已经深浓。
皇帝连日劳累,今日正要歇下,听到殿外传报,不禁扬眉。只是这几日耶律辰始终奔波于四处城门,极少进宫,这个时候进来,必然是有要务。
皇帝轻叹一声,只得唤小太监服侍,换一身轻软袍子,往御书房来。
耶律辰行过大礼,也不多绕弯子,径直道:“父皇,儿臣部署在前往绿洲接楚大小姐回京时擒获两名贼人,儿臣未敢轻审,已带入宫来。”
擒获两名贼人?
皇帝扬眉问道:“怎样的贼人?他们做了什么?”
耶律辰躬身道:“回父皇,儿臣的部署刚刚突破敌营回城,儿臣还不曾问过!”
没问过你进宫来做什么?
皇帝揉揉额角,轻叹问道:“钰王,你既不曾审过,进宫来做什么?”
耶律辰俯首道:“父皇,儿臣想向父皇请旨,召集群臣,当殿审此二人!”
召集群臣,当殿审问?
皇帝心中一凛,凝神向他注视,皱眉道:“老九,这二人如此重要?”
耶律辰道:“事关朝堂江山!”
皇帝一默,向他注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只是一会儿若问出什么也倒罢了,若是问不出什么,你当向满朝文武交待!”
耶律辰点头道:“儿臣岂敢儿戏?”
皇帝点头,向庞白命道:“你去吩咐鸣钟,召集群臣升殿罢!”
庞白:“……”
也不细问,九殿下说升殿你就升殿?
只是皇帝的话出口,他哪敢多问,连忙躬身应命,转身奔了出去,隔不过片刻,五凤楼上召集群臣的钟声已悠悠响起,瞬间传遍整个上京。
听到钟声,只是一柱香的功夫,满朝文武已在前殿毕集,纷纷向身侧之人打听。分明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明日的早朝,皇帝这个时候为何要召集群臣,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只是,被问之人也是一头雾水,茫然摇头。就是几位皇子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但闻殿外小太监尖亮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随着喝声,皇帝耶律隆毅一袭黑金龙袍,头戴赤金皇冠,已大步入殿,径往最上的龙椅而去。
众臣见状,齐齐跪倒,轰然道:“臣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耶律隆毅端然坐好,摆手命起,向外道:“传钰王!”
钰王?
钰王这几日守城,连早朝都不来,这会儿不但进宫,还是跟着皇帝同来,当真是发生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移到殿门,但见殿外光线微暗,耶律辰一身戎装,已大步进殿,在阶前跪倒行礼:“儿臣耶律辰参见父皇!”
“罢了!”皇帝摆手,“究竟何事,你说罢!”
耶律辰向上行礼道:“回父皇,数日之前,儿臣回朝,曾道楚大小姐留在绿洲之上,看押顾立农、巴适二人!”
虽然那日回话是在御书房,可是朝中几大重臣都在!
皇帝点头,向孝康王明辉、功绩侯万雄杰等人望去。
丞相王士忠被他目光扫到,点头道:“是,那日钰王殿下确曾说过!”
几位皇子也跟着点头,太子道:“是!那日九弟确曾禀过,如今,大伙儿只等大军回师,那干人犯押解回京,查出幕后奸徒!”
有丞相和太子证实,自然不会是假的!
只是,相隔多日,大军还不曾回师,钰王殿下突然提此事做什么?
一时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在耶律辰身上。
耶律辰道:“父皇,在那之前,儿臣已命儿臣部署阿江等人赶往绿洲,护楚大小姐回京,哪知他们路上受人刺杀,阿江已将刺客擒下!”
你不是没审过吗?怎么知道是在路上受上刺杀?
皇帝向他望去一眼,点头道:“哦,擒下就好,楚大小姐不曾受惊罢?”
受惊?
谁?
楚大小姐?
满朝文武皆诧。
什么样的刺杀,能令那个丫头受惊?
只是,话是皇帝问出来的,谁又敢驳?
耶律辰微挑一挑唇角,躬身道:“回父皇,楚大小姐无恙,只是,那行刺之人怕居心叵测,不得不审!”
“嗯!”皇帝点头道,“那就带上殿来罢!还有……还有那个阿江!”
“是!”耶律辰听他特意提到阿江,虽然微觉诧异,却无瑕深究,即刻请太监传令。
圣旨传下,不过片刻,阿江、阿传二人已押着两个人进殿,强那二人跪在殿尾,这才跪倒行礼。
皇帝凝目望去,但见殿外已一团漆黑,殿内虽然点着上百支牛油大烛,却瞧不清殿尾的情形,揉揉额角,摆手道:“你们近前些罢,如此说话岂不是费劲?”
阿江、阿传应命,提着二人又向前一些,在殿心重新跪倒。
皇帝凝目向下望去,但见被押二人都是短衣紧靠的打扮,显然是两名武者,微微扬眉,向阿江问道:“你便是阿江?”
阿江俯首磕头道:“是,小人是钰王殿下的长随,阿江!”
“嗯!”皇帝点头,又向阿传望去。
阿传也连忙磕头道:“小人是钰王殿下的长随,阿传!”
“嗯!”皇帝又再点头,谓然叹道,“好!很好!”
什么很好?
朝中众臣均是不解,看看阿江、阿传二人,又与身边的人对视。
虽说钰王回朝两年,知道他身边的四名长随皆是高手,皇帝有所耳闻也不为奇,可也不至出口称赞罢?
不止群臣不解,连阿江、阿传二人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在皇帝的注视之下,并不敢抬头,只能微微俯首,静等皇帝下文。
哪知道皇帝赞出这一声,并不再接下去,向被押二人一指,问道:“这二人是被你们所擒?”
“是!”二人同应。
皇帝问道:“这二人所犯何事,为何擒拿,又为何押进宫来?”
众臣:“……”
皇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夜将我们召进宫来?
阿江直身,向上禀道:“回皇上,那日殿下回京之后,趁着敌军新败不备,命小人率亲兵再次杀出城去,前往绿洲,护送楚大小姐回京,哪知小人一行到绿洲第二日,便遇这二人偷袭!”
钰王的亲兵也有人敢偷袭?
殿上众臣顿时一阵低议。
耶律亭却扬眉道:“两年前,九弟大漠剿匪,收服项海众盗,我等还以为,从此大漠上太平,再无盗贼呢!如此看来,当真是肃之不靖!”
耶律辰听他直言挑衅,只是微微一笑,浑当没有听到。
阿传却大声道:“常王殿下,这二人身手不弱,袭击的是关押囚徒的营帐,并非寻常盗贼!”
“哦?”丞相王士忠奇道,“怎么是偷袭囚犯的营帐?可曾做什么?”
阿江俯首道:“这二人潜入营帐,二话不说,便要持刀杀人,被小人当场擒获!”
持刀杀人?
太子忍不住问道:“他们要杀何人?可曾杀到?”
阿江禀道:“回太子殿下,他们要杀的,便是由楚大小姐看管的顾立农、巴适二人,只因小人早有防备,乔装其间,并不曾令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