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坡做什么?
岂不是会与楚若烟等人走散?
陆凡一惊,只微一迟疑,但见那方林子里已有追兵的身影,已无瑕多想,跟着张信向山坡疾冲。
就当是调虎离山之计罢!或者,这些人看到自己和张信,便向这里追来,如此一来,倒可保楚若烟一行逃的远些。
心中闪念间,已跟着张信冲上山坡,但见坡上另有一林,二人拔步冲了进去。
也就在同时,听到坡下有人失声惊呼,陆凡回头,但见方才对自己和丘羽穷追不舍的几人正在那几堆石头、树枝间来回纵跃,原地打转,不由大奇,问道:“他们做什么?”
张信耸肩道:“或是在找路!”辩一下方向,向林子深处奔去。
二人奔出片刻,张信又再停下,仍依前法,在林中搬动些石头、树枝。
这一回,陆凡再不迟疑,听他指令,将山石、树枝尽可能多的依方位堆了过去。
张信向来路张望一眼,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冲陆凡招招手,跃过一个石堆,继续向前狂奔。
陆凡被他吓一跳,伴在他身侧飞奔,低声道:“我怎么不曾瞧见有人追来?”
张信道:“我也不曾瞧见!”
陆凡:“……”
没瞧见你惨叫什么?
张信:不叫怎么引人追来?
如此几次,张信终于停下,轻吁一口气,回头瞧着陆凡,担心的问道:“陆大哥,你也会吹那哨子,找到小姐和丘大哥罢?”
陆凡:“……”
你把自个儿弄丢了?
张信见他如此神色,耸耸肩,含笑道:“还有劳陆大哥!”
到了此刻,陆凡才明白,他要自己留下相助,并非要一个人与他一同搬那些山石和树枝,而要留一个引路之人!
心中好笑又无奈,只得从怀中取出竹哨吹响。
不过片刻,林子深处传来几声虫鸣,陆凡指道:“在那里!”带着张信穿林,向那里赶去。
张信心中羡慕,向他手中哨子一望,低声道:“之前听小姐说过,说是将军府的人都有这哨子,怎么陆大哥也有?”
陆凡向他一笑,摇头道:“我们王爷与楚大小姐自幼交好,楚大小姐喜欢玩这哨子,王爷便命我们一人带上一支,不想竟能派上用场!”
张信:“……”
怡郡王也会陪着楚大小姐胡闹!
话虽如此,可是不知为何,心中颇多了些羡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自家王爷!
如果,没有十四年前那场巨变,耶律辰也是在皇宫长大,是不是,楚大小姐身边,就不会再有旁人?
二人很快与楚若烟等人汇合,而身后已无追兵。
丘羽向陆凡问明详细,向张信一挑拇指,赞道:“张信兄弟不愧是钰王殿下手中强将,竟有如此本事!”
楚若烟点头道:“早听管家说过,张信大哥擅长排兵布阵,不想还精通五行八卦!”
张信被二人一夸,反觉不好意思,摸摸后脑,讪笑道:“只要丘大哥再不疑兄弟就好!”
丘羽摇头道:“那大营果然是叛军,若非张信兄弟瞧破,只怕我们早已自投罗网。我等被擒也倒罢了,岂不是连累楚大小姐落入敌手?”
楚若烟问道:“你们究竟探到什么?”
到了此刻,丘、陆二人才有空说起大营的情况,当即你一句我一句将探营的事详细回禀。
二人赶到大营时,才是黄昏时分,二人在林中伏到二更,这才悄悄潜入大营,一路向帅帐摸去。
楚若烟听到这里,扬眉道:“怎么你们是见到帅帐里的人才知道是叛军?”
丘羽点头道:“那叛军营里,打的也是朝廷兵马的旗号!”
打的朝廷的大旗?
楚若烟错愕,忙又问道:“然后呢?你们在帅帐里看到什么?”
陆凡道:“那帅帐中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将领,还有两名随从打扮之人,我们从不曾见过!”
丘羽、陆凡二人跟在耶律元迅身边十余年,朝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又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楚若烟点头。
古飞听的紧张,急忙问道:“既然瞧出是叛军,为何不悄悄回来,还在帅帐中纵火?”
丘羽听他问的率直,好笑摇头道:“我们偷听到帐中几人说话,说什么上京来的书信。后来,是我们想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耐着性子等到几人歇息,陆兄弟便悄悄摸了进去。”
楚若烟点头道:“必定是陆凡不小心碰到什么,被人知觉!”
楚大小姐这话说的,怎么像亲眼瞧见一样?
古飞向她望去一眼,心里说不出的佩服。
哪知道丘羽却摇头道:“那倒不是,是我们伏在帐外,那几人早已知觉,故意引我们入帐!那封信,不过是几张白纸!”
有这样的事?
楚若烟惊讶,眨眼道:“此人有勇有谋,该是一员良将,奈何做贼啊!”
丘羽点头,叹道:“不止那人,便是他身边的几名长随,武功也竟然不弱!若不是帅帐起火,我二人要想逃脱,怕当真不易!”
楚若烟奇道:“那火不是你们放的?”
陆凡摇头道:“我二人中计,进了大帐,哪知道帐外已被人守住,我二人冲出动手,却被十几个人死死缠住,哪里腾得出手来?”
张信急忙问道:“后来呢?”
丘羽道:“就在我二人苦于无法脱身,帅帐里火光便冲天而起,我二人趁着那几人不备,这才冲出围困,落荒而逃!”
楚若烟“噗”的一笑道,“能让丘大哥、陆大哥落荒而逃,那几人也算是人物!”
陆凡摇头道:“虽说脱困,可是那几人却穷追不舍。我二人本不敢原路回山,只怕祸及楚大小姐,便往这林子里钻来,哪知道竟然听到楚大小姐的讯号。”
张信点头道:“方才兄弟还在疑惑,为何后有追兵,二位大哥还将人引来这里!”
陆凡苦笑道:“实不知道楚大小姐和众兄弟也往深山里来,若非张信兄弟设法,怕当真难以摆脱!”
将前后的事说过,想这里离叛军大营尚近,众人并不敢多停,仍由古飞引路,入深山一路向西北穿行。
好在越往西北,山势也渐渐变的平缓,有些路甚至能策马而行。
到第三日,古飞指着前边的一座山峰道:“只要翻过那座山,那边便是一片平原,越平原再往西北,再有三日,就可到延门关一带的山里!”
楚若烟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延门关,我们纵见不到爹和九哥,或者能设法找到贝家哥哥!”
是啊,从延门关破,就再也没有贝家兄弟的消息!
众人点头,想到很快就能出山,都强打起精神,沿山路上山。
此山不高,这一边一片山石中被人踩出道路,显然常人有行,另一边,却是一片极缓的山坡。
楚若烟等人攀上山顶,还不等喘出口气来,却听山下战鼓声声,兵刃撞击,一片厮杀之声,不禁都是一惊,纵目向山坡下望去。
山坡下,黑压压的两支兵马正在混战,厮杀声、怒吼声伴着接二连三的惨叫。
古飞虽投军多年,却从不曾见过这等场面,一见之下,瞧的呆住,好半天才喃喃道:“天……天呐,这……这就是沙场征战?”
众人没有人有余瑕理他,丘羽纵目而望,指着远远的一面大旗,疾声道:“瞧,是我们朝廷的大军!难不成是楚大将军和钰王殿下的大军?”
张信立刻道:“我们赶去相助!”打马就要冲下山去。
“等等!”陆凡一把将他马缰拉住,摇头道,“张兄弟莫要忘了几日之前所见的叛军!”
是啊,叛军打的,也是朝廷兵马的旗号!
张信一怔,点头道:“是兄弟鲁莽!”
可是,难不成就这么看着?
楚若烟皱眉道:“怎么这里既没有城池,也没有天险,两军就顾自的混战?”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丘羽等人相顾摇头。
张信突然向前指道:“咦,怎么似是我家王爷?”
什么?
众人闻言,精神顿时一振,都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越过乌压压的一片大军,但见对面乱军中一骑骏马,马上一人黑袍银甲,手提一杆长枪,正纵横来去,那笔挺的身姿,利落的身手,不是耶律辰又能是谁?
楚若烟大喜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两军厮杀的凶险,立刻打马向山下冲去,欢声叫道:“九哥!九哥!”
“小姐!”
“楚大小姐!”
张信、丘羽等人齐惊,急唤一声,见她竟似充耳不闻,也只得一催胯下马,随后向山坡下冲来。
如此一来,余下的兄弟更哪里还会留下,也是齐声吆喝,打马随后赶来。
平地上,两军混战,但闻惨呼怒喝声不断,鲜血四溅,杀的难分难舍,方圆数里,似已变成修罗地狱。
阿江、阿传跟在耶律辰身侧,但见有自己将士遇险,便赶去相助,纵横来去,竟无人能阻。
正杀的天昏地暗,就听阿铭突然叫道:“王爷,快瞧!”
“什么?”耶律辰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隔过敌军如潮的兵马,一小队人马从山坡上疾冲而下,为首一骑,长发飞舞,衣袂翩翩,竟然是个少女。
只这一眼,耶律辰但觉一颗心似被什么撞个正着,砰的一下,一时间,欢喜之情如狂潮汹涌,哪里还顾得上正在厮杀的敌将,只喊一声“是若烟!”调转马头,便向山坡方向迎去。
他这一喊,在他身周的几人听到,也跟着调转马头,一同向那里杀去,当真是挡着披靡,只是短短片刻,十几个人竟似一柄利剑,将敌军划开一个缺口,迅速向山坡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