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回到自个儿院子里,刚刚换过身衣裳,就听碧萝在外头回道:“小姐,人带来了!”
楚若烟应道:“请到花厅里坐罢!”
听到门外应声,紫菱撇一撇唇,低声道:“小姐,夫人私下接二小姐三小姐回来,你还管她们做什么?回头生出什么事来,又怨到小姐头上!”
楚若烟轻哼道:“若只是她们,也倒罢了,只是元迅和我们是自小儿的情份,总不能为了她们,与他反目!”说着话,起身往外走。
花厅里,虽然碧萝一再相让,可是两个婆子哪里敢坐,正在推让,见楚若烟进来,忙上前见礼。
碧萝指着左侧穿蓝色短袄的妇人道:“小姐,这位是黄妈妈!”又指右侧穿灰色袄的道,“这位是方妈妈!”
楚若烟点头唤道:“黄妈妈!方妈妈!”
二人连忙道:“大小姐如此称呼,老奴可当不起!”
楚若烟含笑道:“两位妈妈不必客气,坐下说话罢!”自行在主位坐下,吩咐碧萝上茶。
两位妈妈哪里敢坐,连声推辞,恭恭敬敬道:“大小姐有话,但请吩咐就是,我们可当不起!”
碧萝好笑,拉着二人在末位坐下,安抚道:“大小姐素来不理这些规矩,让你们坐,坐下就是!”见二人要起,又强按下,这才出去吩咐小丫鬟上茶。
楚若烟见二人坐立不安,微微一笑,径直问道:“二位妈妈是故里庄子上的?”
黄妈妈点头道:“是,我二人都是家生子,老奴的男人是庄子的管事,方家兄弟帮老爷打理田产!”
看来都是庄子上有头有脸的!
楚若烟点头,又再问道:“之前四哥命人送二小姐三小姐回去,还安置庄子里派人教养,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在服侍?”
黄妈妈回道:“四公子消息传回去,我们便依四公子的吩咐,去请前后告老还乡的一位老先生,教两位小姐识字。之后又请来一个姓罗的夫人,教两位小姐仪礼。”
楚若烟打断问道:“哪里的夫人,何人去请的?”
黄妈妈道:“是四公子书信里写明白的,闻说那位罗夫人极少见外客,我们是拿着四公子的信,才将人请来!”
是楚若麟安排的?
楚若烟点头,仍然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方妈妈道:“闻说从前是洛城长公主身边儿的人,因为年长,没有子嗣,也不想留在京里,受老爷照应,送到我们乡里荣养!”
洛城长公主身边的人?
那岂不是原来是宫里的人?
由宫里出去的人教楚若湖、楚若溪姐妹礼仪规矩,也算是楚若麟煞费苦心。
楚若烟点头,又再问道:“旁的人呢?”
黄妈妈回道:“旁的,就是老奴带着儿媳教两位小姐针线,另有几个媳妇子服侍两位小姐饮食起居。”
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啊!
楚若烟皱眉,又再问道:“这几个月,可还有旁人与她们来往,平素可出去?不知都去些什么地方?”
黄妈妈叹道:“最初两位小姐倒还沉得住气,后来,二小姐便抱怨乡里没有地界走动。之后,刚过年不久,就有两位小姐来找二小姐说话,说是田家的亲戚!”
田家的?
楚若烟一个激灵,顿时坐直的身子,反问道:“田家的人?可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黄妈妈点头道:“说是田家的什么人,在京里和两位小姐见过的,听说两位小姐回乡,便去拜望,倒不曾去过哪里,也只庄子里走走。”
楚若烟追问道:“二小姐可曾回访?”
黄妈妈点头道:“二小姐也去过几次!”
楚若烟脸色微沉,一字字问道:“见过那二人之后,二小姐可说过什么?可有什么改变?”
黄妈妈听她问的详细,终于察觉出有些异样,连忙道:“二小姐并不曾说什么,只是……只是已难安下心来,成日念叨回京。”
“还有没有旁的?”楚若烟再问。
黄妈妈略一迟疑,摇头道:“旁的……旁的就再没有了!”
方妈妈见楚若烟凝眉思索,小心开口道:“要说二小姐行事,倒不曾见有什么差池,只是……只是老奴听跟着的几个媳妇抱怨,说二小姐越发难伺侯,时常……时常寻些缘故训斥下人。”
黄妈妈连连点头,见楚若烟望来,连忙道:“大小姐,这……这怕也不是什么错处,二小姐本就是主子,训斥几句,也不打紧!”
只怕是那些服侍的人被她骂的狠了,不敢再行管束!
楚若烟长叹一声,轻轻摇头,又再问道:“那四哥命人请来的罗夫人,不曾说什么?”
黄妈妈迟疑片刻,摇头道:“就在回京前几日,二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罗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收拾包裹走了。我们正想着命人进京给老爷和四公子回禀,夫人派去接小姐的人便已到了。”
于是,她们二人就一同来京,一则是亲手将人送回府里,二来,也是要禀告此事吧!
楚若烟点头,向二人道:“如今就要春耕,还劳烦两位妈妈走这一遭,当真是辛苦!”命碧萝取银子赏过,送二人出去安歇。
碧萝将人送走,转身回来,见楚若烟皱着眉头凝思,上前劝道:“小姐,想来是二小姐不服旁人管束,就端出做主子的架式,她素来也是不将奴才放眼里的,小姐不必苦恼!”
楚若烟摇头道:“若只是她们也倒罢了,偏生还有田家的人!”起身来回踱几圈,向碧萝道,“你去给韩立传话,命他查一查,田家什么人是和我们同一故里的?又是几时来过上京?”
碧萝点头,抿唇笑道:“韩立大哥怕是还没有从怡郡王府回来!”
倒忘了此节!
楚若烟哑然失笑,揉揉额角,仍回椅子里坐下,摆手道:“那就命荆命去查,越快越好!”
碧萝答应一声,唤紫菱来服侍,自己出门直奔前院。
消息还不曾探回,楚若烟总觉坐立难安,屋里屋外走几回,终于忍耐不住,唤紫菱回屋里更衣。
紫菱奇道:“大小姐,眼瞧着天色已晚,荆明大哥和韩立大哥都打发了差事,大小姐这会儿去哪里?”
楚若烟道:“我不出府,前头去等三哥!”
这倒是无防!
紫菱点头,服侍她换了衣裳,向前院而来。
刚刚出垂花门,就见小厮飞奔而来,见到她立刻回道:“大小姐,钰王殿下来了,正在府前下马!”
“九哥?”楚若烟诧异,快步向前院走去,看到耶律辰进府,迎上前问道,“九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
耶律辰扬眉,顺手勾她入怀,扬眉问道:“不是你命阿江传话,说有事要说?”
“啊?”
“哦!”
楚若烟愣怔一瞬,这才想起来。
本来是要审问他南疆一行被别的女子瞧上的事,这会儿已经没有兴致,拉着他进偏厅坐下,这才将楚若湖回府,和黄妈妈、方妈妈的话说一回,皱眉道:“九哥,怎么恰好是田家的人?她们要做什么?”
耶律辰也觉异样,反问道:“你是说,楚二小姐回来,性子较以前还要跋扈?”
楚若烟点头道:“临江楼那事之后,多少还知道自个儿理短,如今倒好,竟如此理直气壮!”
耶律辰点头,略想一想,叹道:“怕那位田大小姐到了此时还不安份!”
楚若烟扬眉道:“九哥也以为,和田佳宁有关?”
耶律辰点头道:“依你所说,当初送她们回乡,是楚大将军说过话的,田氏虽然不愿,却也不敢强阻,可如今不过数月,她为何突然将二人接回,竟然还瞒着将军?”
是啊,为什么?
楚若烟皱眉,冷哼道:“生出那许多事,还是不肯安生!”
耶律辰道:“若要做什么,怕就在田佳宁大婚上!”
楚若烟向他瞄去一眼,轻哼道:“我记着九哥答应田佳宁,前去功绩侯府观礼?”
耶律辰“嗯”的一声,向她瞄去一眼,突然低笑一声道,“怎么,怕她还算计九哥?”
楚若烟轻嗤道:“料她也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
在临江楼,田佳宁和万征被那许多人捉奸在床,若是再算计耶律辰,毁的只有她自个儿的名声。
耶律辰见她眉端紧皱,不禁心中疼惜,揽她在怀,柔声劝道:“不管她们要做什么,我们只要加以提防就是,你又何必苦恼?”
楚若烟摇头道:“若湖是个蠢货,若只是她也倒罢了,怕只怕,她又被田佳宁利用,做出什么。”
“嗯!”耶律辰应,想一想道,“到那几日,我将元迅皇叔支出城去就是,她们纵想算计,也要见着人不是?”
“噗!”楚若烟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指戳他胸口道,“钰王殿下,你这可是假公济私!”
“元迅皇叔是我苍辽国之柱石,若她们居心不良,有心算计,又岂能只算是私事?”钰王殿下应的坦然。
好吧,你是妖孽你有理!
楚若烟轻哼一声,依入他怀里,轻声道:“九哥,有你真好!”
说这么一会儿话,刚才焦燥不安的情绪竟然一扫而空,只觉心底一片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