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亭听着惠心一路的哭声,冷哼一声,不甘道:“虽说银针知道来处,可是那毒药又不知从何而来?”
此事平白查出景阳宫的宫女,若不能再查出旁人来,景阳宫岂不是颜面尽失?
耶律辰道:“毒药不比银针,能令侍卫随时带在身上,这毒药必然还有迹可查!”
耶律亭挑眉道:“那就要看九弟的本事了!”一副瞧热闹的语气。
耶律辰向他一望,勾勾唇角不语。
锦王耶律修轻哼道:“那宫女如此大胆,能枉顾宫规,私下与侍卫交好,指不定还有旁的事,九弟也太容易放过!”
这是挑唆耶律辰抓着景阳宫不放?
耶律亭脸色微沉,皱眉道:“区区一个宫女,不过是与侍卫有些儿女私情,还能有什么事?”
耶律修道:“他们既能传递银针,又谁知有没有旁的东西?”
这是有什么暗指?
耶律亭怒上心头,大声道:“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二哥以为,毒药也是出自景阳宫?或者说,西疆一案,是我母后主使?”
皇后不比嫔妃,当真如此,是说一国之后包藏祸心?
殿上群臣闻言,都不禁动容。
功绩候卞威皱眉道:“七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耶律修悠然道:“我并无此意,七弟急什么?”
皇帝听二人争执,皱眉道:“如今要紧的是西疆一案,那宫女的事,着内务府细查吧!”
高德连忙躬身应道:“奴才必定细查到底!”
细查到底,景阳宫岂不是首当其冲?
耶律亭气的咬牙,向耶律修瞪去一眼,却不敢再说。
皇帝向耶律辰道:“钰王,如今银针已问明来处,可是没有毒药,也不能成事。此事已不止是西疆人犯的暴毙,这宫禁中竟然有人使毒,事关阖宫的安危,你可要查的细些!”
三皇子耶律郯掌管刑部已有数年,见宫里出此大案,皇帝不将审理之权交给自己,却交到钰王手上,足见对钰王的看重。心中暗暗不忿,插口道:“九弟能从银针查出景阳宫宫女有违宫规,也属难能,说来,还多亏楚大小姐认得银针,若不然,我们还道是江湖客所为!”说到后句,转头瞧一眼盖玉啸。
在楚若烟之前,耶律辰特意将这萧三郎唤来辩别银针,连他也没有说出这银针有什么特别,足见不是钰王自个儿有什么才略,也不是他用人得当。
萧三郎来自江湖,又不是来自绣坊,自然不知道!
殿内许多人腹谤,却无人应话。
从耶律辰吩咐保护皇帝,盖玉啸就默默立在皇帝身侧不远。
皇帝侧目向他一瞥,见他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像没有听到一样,不禁暗暗点头。
这个萧三郎,若非当真是这清冷的性子,就是忍常人不能忍,是个做大事的!
楚大小姐却微微一笑道:“这银针是宫里所有,几位殿下自幼在这宫里长大,身上穿的也都是御制的衣裳,尚且不认识,萧三哥自然是没见过的,若烟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几位皇子:“……”
在皇宫长大,我们也没用过绣花针,更没自个儿缝过衣裳,怎么就得认识这银针?
只是楚大小姐素来是个不讲理的,此刻又是在御前,几位皇子纵有满肚子的话驳回去,也只得吞下。
耶律辰听着好笑,微微摇头道:“三皇兄掌管刑部,纵不识银针,想来也能瞧破这案子的关键,臣弟还请三皇兄相助!”
耶律郯本就是不忿他抢了本该是自己的差事,一个人出风头,此时被他一捧,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九弟不必客气,这案子牵涉到西疆一案,事关朝堂江山,本就不是刑部能够独立处置,若有什么疑点,三哥倒可与九弟一同商確!”
皇帝点头道:“不错,事关西疆一案,你兄弟正当携手同心!李陈既然是被杀,如今只有查出杀他之人,才能找出幕后的主使!”
耶律辰躬身道:“回父皇,但凡毒药,都有自己特有的气息,儿臣已命人依据银针上的毒去查!”
有这种事?
不止是满朝文武,就连符太医也将信将疑。
锦王耶律修脸色惊疑,皱眉道:“纵然有什么气味,这诺大皇宫,又怎么嗅得出来?”
你又不是狗!
耶律辰点头道:“二皇兄所言有理!”转向皇帝道,“父皇,如今案情已大体清楚,可以断定,偏殿中的人犯是被李陈所杀,可是随即,李陈也被人灭口!三元殿偏僻,李陈如何被杀,无人瞧见,可是……李陈却是二皇兄指派!”
李陈是受锦王耶律修指派,往宫外传召袁焕押人犯进偏殿,随后人犯身亡,致命的银针就是出在李陈身上,此时,最可疑的,就是锦王耶律修!
耶律修脸色大变,迈前一步,大声道:“九弟,今日明世子被袭的消息传来,我就与几位皇弟同在御书房中候命,随后又同往大殿,有没有做什么,旁人岂有瞧不见的道理?大殿之前,也是你吩咐楚都统去提人犯,为兄不过好心,为免楚都统奔波,才随意指使一个侍卫,又哪知道这侍卫竟然包藏祸心?”
是啊,听起来,一切都很自然,就连指使一个侍卫,看着也是随意,难不成,一切只是巧合?
耶律辰定定向他回视,慢慢道:“那臣弟请问二皇兄,当时殿前值守的侍卫共有三十二人,那李陈离的并不是最近,二皇兄为何单单指派了他?”
耶律修额角青筋崩现,咬牙道:“宫里御前侍卫共有五百人,我又如何认得什么李陈?当时不过随意使唤一人,哪有这许多说词?”
皇帝脸色沉凝,冷声道:“钰王,也不能单凭李陈是锦王所使,就疑到他的身上!”
“是,父皇!”耶律辰应。
就在这个时候,听殿外侍卫回道:“皇上,御史台中书舍人求见!”
包凌松?
殿上众人皆是一愕,这才发现,众人从偏殿来这三元殿,包凌松和岳黎二人都不曾跟来。
皇帝向明彦恩望去一眼,命道:“传!”
旨意传下,包凌松快步入殿,跪倒回道:“皇上、王爷!已搜到盛毒液的瓶子!”说完双手高举,用手帕托着一个细巧精致的琉璃瓶。
皇帝眸色骤深,向符太医道:“你去瞧瞧!”
符太医应命,小心将瓶子接过,闻一闻,又取银针挑出一些残留的汁液细查片刻,跪倒回道:“回皇上,瓶子里正是扁颈蛇的毒液!”
皇帝向包凌松问道:“这瓶子是何处搜到?”
包凌松俯首回道:“回皇上,偏殿人犯暴毙,刚刚查到李陈,便传李陈身亡,王爷料到凶手离去不远,暗命臣等四周搜索。方才臣得到琼宛门禀报,说明华殿的喜公公,定要这个时候回入后宫,臣觉得诡异,赶去一查,果然从他身上搜出这只瓶子!”
明华殿?
梁妃的人!
这番话一出,殿上顿时一片嗡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锦王耶律修身上。
钰王刚刚说李陈是锦王殿下指派,这会儿就出来一个明华殿的太监,还藏着盛毒液的瓶子!
耶律修神色大变,立刻摇头道:“不!不会!”转身跪倒,向皇帝磕头道,“父皇,这必定是嫁祸!”
“嫁祸?”皇帝未应,耶律辰已淡淡接口,“二皇兄,如今只说找到瓶子,还不曾审,怎么就说是嫁祸?”
“这……”耶律修语结,心中念头疾转,大声道,“喜公公是明华殿的人,这会儿午膳将至,他要回宫应差,有何不可?”
“既是明华殿的人,来前殿做什么?还有,偏殿发生命案,父皇已经下旨,封锁各处宫门,不使任何人轻动,他却定要此刻回宫,岂不是心里有鬼?”耶律辰清淡的声音,步步反问。
耶律修道:“他来前殿做什么,自然可以向他自个儿问个明白,可是为何包公子搜出只瓶子,就断定那瓶子里就是毒药?”
包凌松见问到自己的身上,答道:“回锦王殿下,方才臣向内务府借了皇上狩猎所用的猎犬,给它嗅过银针,方才也是猎犬见到喜公公时狂吠,臣才搜他身上。搜到瓶子,臣闻那气息与银针上相似,那喜公公又神色惊慌,便作势要在他身上一试,是他连喊饶命,便知这瓶里是毒药!”
虽然他不是狗,可是他可以用狗!
众臣互视一眼,又都望向耶律修。
“他神色惊慌,或是没有料到自己身上有那瓶子!”耶律修冷笑。
言下之意,是包凌松借着搜查,给喜公公身上栽赃!
包凌松见他反咬一口,扬眉道:“锦王殿下,臣与梁妃娘娘无怨无仇,为何要给喜公公栽赃嫁祸?”
“自是为了摆脱你自个儿的嫌疑!”耶律修冷哼。
包凌松难以置信的瞧着他,摇头道:“锦王殿下,方才猎犬见到喜公公狂吠,瞧见的可不止是微臣。”
要赖,也不是这么个赖法!
耶律修道:“狗不会人言,纵然它曾狂吠,也未必是因为这毒药!”
包凌松道:“若非是因为毒药,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就要问包公子!”耶律修冷笑。
“问我?”包凌松诧异。
耶律修紧接着道:“偏殿人犯暴毙时,可只有你们几人在偏殿里,李陈已死,人犯究竟是不是李陈所杀,此刻也只是推断。倒是你们,要想杀人嫁祸,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