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玉啸的几句话,如当头棒喝,明彦恩悚然而惊,摇头道:“不!不会!她……她那么好,不止生的美貌,性子也温柔可喜,娶到她的男子,必然对她百般呵疼,怎么……怎么会是为了侯府的势力?”
“不会吗?”盖玉啸冷哼,“且不说这满上京城的世家公子,就是当朝皇子,哪一个又不是满腹的算计?旁的不论,就是在草原上,六皇子对楚大小姐做出那等事来,又有几分真情在里头?”
这些日子,明彦恩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六皇子被贬这么大的事,他也略有耳闻,闻言瞬间默然,隔了良久才挣扎道:“六皇子如此,未必旁人也都如此!”
“世子能想得出几个人?”盖玉啸冷声反问。
“钰王!”明彦恩下意识的说出一个人来,“那钰王呢?听说如今钰王对楚大小姐言听计从,难不成,也没有真情?也只是瞧上了上将军府的门庭声势?”
“你以为,他心中没有过算计?”盖玉啸低笑一声,感叹又无奈,摇头道,“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算计旁人,就被楚大小姐绑的死死的罢了!”
“是吗?钰王殿下,也有过算计?”明彦恩低语,一瞬间,心中一片茫然。
一向只听人说,真情难觅,可是他自幼情定,虽然对卞红欣爱重,可是从未觉得有什么难得,只觉既已是她,那就是她就好,却从不曾想,换成另一个人,是不是也能如此?
盖玉啸定定向他凝视,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心知已经将他说动,又再问道:“这满上京城,你可能想出一人,能如你一样待她?”
明彦恩默然,隔了良久,才茫然摇头。
上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优秀出色的固然不少。比如楚家兄弟,虽然个个骁勇出色,可是,亲眼见过楚若宇对耶律心的无情,又岂能相信,他们会将心思用在卞红欣身上?
更如万征之流,心中只有功利,更加无法信托!
如此看来,心爱的丫头,也只能放在自己身边,亲自守着看着才会放心。
可是,如今的他,却再不是以前的明世子了!
明彦恩闭目,轻轻摇头,低声道:“难不成,就要她跟着我,一世被人轻视取笑?”
“她并不在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更何况,你重伤初愈,又岂知日后没有好的一日?”盖玉啸摇头,伸手握住他的肩,低声道,“让我瞧瞧你的右臂!”
明彦恩惊了一跳,本能的想要逃避,却觉他坚实的手掌定定的握着不动,奇异的令人心安。微一迟疑,轻轻点头,慢慢解开外袍,却不愿除去脸上的黑巾。
盖玉啸也不勉强,见他露出右臂狰狞的疤痕,伸指替他按压,口中慢慢道:“这十几年,钰王殿下游历各国,结识各国奇人异士。这几日,他已书写几十封书信命人送出去,遍访名医,只是时日尚短,还没有消息传回,你再耐心等等!”
明彦恩听到耶律辰竟然为他劳心,不禁心中感动,低声道:“是我令大伙儿失望!”
盖玉啸微微一笑,低声叹道:“是啊,始终相信你的,怕只有卞大小姐!”
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明彦君、楚若烟在内,都对明彦恩说不出的失望和痛心,却只有卞红欣,执意的相信,她的明大哥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暮色,悄悄而降,令屋子里的光线变的朦胧,明彦恩的心,也从最初的激动不安,渐渐归于平静。
盖玉啸本来性子清冷,除去耶律辰,并不与旁人亲近。可是,只因草原上那一夜,二人曾经联手对抗狼群,不知不觉之间,已将对方当成生死之交,此一刻,面对满怀痛楚的明彦恩,竟然也能侃侃而谈。
一样是大婚,虽说是孝康王府如此的门庭,但这场婚事办的毕竟与众不同,满堂的宾客也都是依礼用过酒宴,并无人闹酒,见天色不早,也就纷纷散去。
卞红欣听到前院传话,不舍的拉住楚若烟的手,央求道:“楚姐姐,日后妹妹再不能似往日一样到处疯跑,你好歹多来瞧瞧妹妹!”
楚若烟忍不住好笑,抿唇道:“之前是谁哭着喊着非要出嫁,这会儿后悔怕已晚了!”
卞红欣急道:“哪个说后悔,只是舍不得姐姐!”说完向门外瞧一眼,似怕被什么人听去。
楚若烟轻叹,摇头道:“你放心,明大哥若是来了,院门口的丫鬟自会回话!”
卞红欣神色一黯,点头道:“姐姐说的是!”
重要的是,明彦恩,根本不会来!
贝妤见她依依不舍,心里疼惜,将她抱一抱,轻声道:“傻丫头,我们闲时自然会来瞧你,再怎么,还有明姐姐呢!”
“嗯!”卞红欣点头。提到明彦君,也心中略宽,起身送二人出门。
二人走到门口,一同推她回去,含笑道:“进了洞房,新娘子哪里还有出来的道理,快些回去罢!”嘱咐细竹几句,二人径直离去。
眼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卞红欣转身,望着匆匆布置起来的洞房,但觉空空荡荡,说不出的孤寂,不由深深一叹,一颗心,却已落在实处。
日后不管会怎么样,这条路,是她自己挑选,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牙走下去。
楚若烟和贝妤回入前院,正与明彦君告辞,就见盖玉啸也从岔路走来,连忙迎上问道:“萧三哥,明大哥如何?”
盖玉啸向贝妤略略俯身,算是一礼,才答道:“无防,不过是一时情绪不稳罢了!”
明彦君皱眉道:“往日大哥生怕卞妹妹受一丝委屈,如今竟然如此伤她!”
盖玉啸向她一望,摇头道:“他们的事,交由他们自个儿吧,总不会更差!”拱手辞过一礼,与楚若烟二人一同出府。
楚若烟似从他话中听出什么,先辞过贝妤,跟在盖玉啸身后问道:“萧三哥,明大哥可曾说什么?”
“不曾!”盖玉啸摇头。
楚若烟侧头瞧着他,撇唇道:“你必然知道什么,只是不肯说罢了!”
盖玉啸虽然一向情绪不外露,可是从刚才看到他,就感觉到他脚步的轻快,与平日的端稳并不相同。
更何况,从他送明彦恩回去,直到此刻,就再没有听到明彦恩闹着要卞红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