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旨夜宴,营前的草地上,每隔十余丈,就燃着一堆熊熊的篝火,放眼望去,竟然有几十处之多,将夜幕下的大片草原照亮。
一日狩猎之后,各府公子们都换回原来的缓袍授带,一个个都是身姿俊挺,丰姿翩然。
而在御驾之前,又有诸位皇子和各府公子在场,小姐们更是精心妆扮,一个个轻衫罗裳,裹出玲珑身段,珠镶玉嵌,衬出乌亮秀发,更较平日增添几分颜色。
楚若烟找到明彦君、贝妤几人,挤中间坐下,凑过去向场中小姐们呶呶嘴儿,悄声问道:“怎么今日她们不再扮花公鸡?”
许是吃了前次钰王府宫宴出丑的亏,这一次小姐们的打扮倒都是轻灵飘逸者有之,端庄温婉者有之,却再没有太过繁复的衣裙。
明彦君听到“花公鸡”三字,想到那日的“盛况”,不禁低笑出声,向她横去一眼,轻笑道,“楚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寻常的紧,怎么不用吸引钰王殿下?”
今日的楚大小姐,岂止是寻常的紧,甚至连个繁复些的发式也不曾梳,只是斜斜挽一个堕马髻,以一圈珍珠镶嵌了事。
更不用说她身上那身衣衫,虽说也质料上乘,绣工极佳,可裁剪宽松,腰间还没有腰带束缚,看上去空空荡荡,整副身体的曼妙之姿尽掩,此刻斜倚卞红欣而坐,倒是显出几分慵懒。
楚若烟低头瞧瞧自个儿身上,不以为然的挥挥衣袖,漫不经心的笑道:“今日在原上驰骋那大半日,又几乎被那瘪牛头要了老命,这会儿自然是要舒适一些才好!”
这倒也是!
想到白天那一幕,姐妹几人同时缩缩脖子,说不出的后怕。
如果,当时不是恰逢皇帝一队在坡上的林子里,岂止是楚若烟,她们几人怕都非死即伤!
想到这里,瞧瞧楚大小姐的装扮,再瞧瞧自个儿身上,一时当真觉得太过束缚。
姐妹几人正在谈笑,就听营门内太监尖锐的声音扬声禀道:“皇上驾到——!各宫娘娘驾到——!”
随着喝声,原来或坐或立的众人纷纷跪倒,齐声道:“恭迎皇上,恭迎各位娘娘!”
皇帝耶律隆毅一袭家常龙纹长袍,不戴龙冠,只以一条同纹丝带绾发,大步出营,摆手道:“不必多礼,都起罢!”在居中御案后落座。
明彦君拐肘捅一捅楚若烟,抿唇低笑道:“怎么今日皇上的装扮,竟然与楚妹妹不谋而合?”
楚若烟低笑:“想来皇上也和妹妹一样,是个懒人,生怕自个儿受累!”
卞红欣“嘻”的一声低笑,凑到她耳畔,低声道,“此话若被皇上听到,怕会起意,召姐姐进宫!”
“死妮子,胡说什么?”楚若烟好笑,反肘拐她一记。
姐妹几个低声说笑,随着众人起身,又再谢过皇帝,往各自的案后坐去。
耶律隆毅放眼望去,见众人虽说是在篝火四周围坐,可是依然依着各自的品阶,“哎”的一声,摆手道,“今日晚宴,不过是为了大伙儿同乐,不必拘泥什么规矩,随意些好!”说完又向耶律辰和耶律元迅招手,“朕可是借了你二人的名头,过来陪朕饮几杯!”
几位皇子中,以耶律辰年纪最小,自然坐在最末,而耶律元迅虽然与皇帝同辈,可是他仅仅只是一个郡王,座位还在耶律辰之下。
皇帝这么一叫,二人应命过来,顿时座位已在众皇子之上,仅在皇帝之下,引来全场的目光。
皇帝命人替二人斟酒,含笑道:“算来元迅统兵已有五年,朕一向知道你骁勇善战,今日才知道,竟有如此功夫,当真是意外!”
耶律元迅举酒笑道:“皇兄过奖,元迅情急之下出手,拼尽全力罢了,哪里比得上钰王殿下挥洒如意?”
皇帝与他对饮一杯,又转向耶律辰,点头叹道:“老九长年不在朕的身边,虽说每年都有人回京禀报他的行止,朕竟不知道,也练就如此身手!”言下唏嘘,又带着些欣慰。
耶律辰俯首为礼,回道:“是皇叔谦逊,儿臣仓促出手,也是全力而为,若不是有皇叔同时出手,岂能收此奇效?”
皇帝听这二人都不居功,忍不住笑道:“功夫如何,朕也不曾考较!”转向楚远道,“楚将军,以楚将军看,他二人的功夫谁更强些?”
虽然似在说笑,可是说到后句,倒是带出些认真。
耶律元迅曾经跟着楚远两年,之前耶律辰又是和他一起出兵,创下西疆一战的大胜,要评定二人的功夫,楚远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远向二人各望一眼,摇头道:“二位王爷的功夫,都出类拔萃,说谁更强些,臣可不敢妄语!”
也就是说,楚大将军也分不出来!
旁人也倒罢了,可是满苍辽朝廷,所有的人都知道,楚大将军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断断不会为了讨好谁或怕得罪谁,就说违心的话。如今他说分不出来,就是真的分不出来。
连苍辽第一虎将都分不出这二人的高下,那么谁又能分得出来?
皇帝向那二人望去一眼,不自觉的更来了兴致,目光向远扫望过去,锁住其中一人,招手笑道:“楚大将军分不出来,也不知道楚大小姐可分得出来?他们救的可是你!”
是啊,耶律元迅确实跟着楚大将军两年,可是却是自幼和楚大小姐一同长大,较别的公子还要亲厚。而之后,楚大小姐又狗皮膏药一样的粘了钰王一年,又是大漠剿匪,又是西疆退敌,还在军营里混迹数月,要让她来评定,似乎也很有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向楚大小姐望去。
只是,让楚大小姐品评,说出来的话,不会是……谁更俊些吧?
皇帝之下,耶律辰和耶律元迅并坐,一个俊逸无双,一个英挺不凡,顿成一道美景。
楚大小姐正托着腮帮子瞧的开心,不防被皇帝点到,扬眉起身,漫步向上而来,在离御案前丈余处停下施礼,含笑道:“虽说臣女与两位王爷交厚,可惜臣女粗笨,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岂敢品评二位王爷的功夫?”
评价容貌还差不多!
果然!
下边众人闻言,都不禁轻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