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师至安普城,城守栾玉清率安普城所有官员亲自出城,直迎过汝阳桥来。
楚若麟见短短一个月时间,汝阳桥已基本修膳完毕,含笑向栾玉清拱手:“城守大人辛苦!”
栾玉清见到他,脸色变幻不明,忙躬身道:“各位将军阵前杀敌,保我一方百姓,下官不过略尽绵力,辛苦二字,愧不敢当。”目光向他身后一扫,越过明彦君和卞红欣,最后落在楚若烟身上,眸色更深几分。
楚若烟眨眨眼,冲他展颜一笑。
栾玉清暗暗咬牙,脸上笑意却没有一丝微减,力邀众人进城。
楚远命副将带同戴石岩、项海等将领,率大军越城而过,在城东驻扎,自己父子和耶律辰、明彦恩随栾玉清前往城里驿馆。
栾玉清打起精神,全力支应,对楚远、耶律辰等人不止伺奉周全,颂赞之词更是不停。
楚远性情直爽,听他满嘴阿谀,心中颇为不耐,借口巡营,起身离去。
而耶律辰却似极为受用,听他赞颂,连连点头,时不时还加上两句,栾玉清受到鼓励,更是不停的夸赞。
只是赞颂之词虽多,可是嘴巴不停的说上半个时辰,也早已经词穷,更有些话已反复说了几回。栾玉清见他仍然意犹未尽,又实在翻不出新意,只得转话道:“王爷此次立下奇功,回京之后,皇上必然会有封赏,臣先行拜贺!”
耶律辰微微勾唇,笑容有些意兴阑珊,摇头道:“赏也倒罢了,横竖能拿来赏人,这封……倒是不必多想!”
“嗳!”栾玉清摇头,“皇上英明,钰王殿下立此奇功,岂能没有封赏?”
耶律辰侧头向他凝视,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淡淡道:“栾大人!如今本王已经封王,父皇再封,难不成还越过太子皇兄?栾大人此话,可是妄测圣意!”
越过太子,那岂不是要朝廷易储?
栾玉清吓一跳,连忙摆手道:“是臣失言,臣断无此意!”
耶律辰淡笑一声,不再理他。
栾玉清微默一瞬,向楚若麟望去一眼,含笑道:“楚四公子来时,臣道楚四公子是楚大将军先锋,哪知随后接到兵部行文,才知竟是王爷!”
楚若烟“噗”的笑出声来,见栾玉清望来,忙又忍住,转过头去。
明彦君也觉好笑,悄悄在她腰上一捅,楚若烟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向她肋下挠去。
明彦君身子一缩,也忍不住笑起,反手将她抓住。
二人旁若无人的笑闹,楚若麟只是含笑望去一眼,浅笑道:“从皇上下旨发兵,王爷就是先锋,不知栾大人哪里来的消息,怎么说是楚某?”
你身后那个丫头说的,你自己也亲口承认啊!
栾玉清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愕然片刻,才讷讷道:“当初,四公子曾说……曾说……”
楚若麟微笑道:“先锋也好,一军主帅也罢,奉旨出兵,总有兵部的行文。纵然行文未到,随身自有令符,栾城守可曾查过?”
查?
谁敢查啊?
栾玉清语结。
耶律辰见他说不出话来,含笑道:“先锋之责,本是为大军开路,只是本王率兵另走他路,倒将此事落在楚四公子身上,也难怪栾城守误会!”
楚若麟含笑道:“王爷以奇兵夺取阳谷关,当为先锋利刃,臣佩服之至!”
耶律辰含笑道:“楚四公子纵马取敌军先锋首级,其间骁勇,也不是旁人能敌!”
楚若麟接口道:“取敌首级,不过震慑敌军一时,王爷设计火烧叁崇城粮草,才是绝后之计!”
这两个人互相吹捧,明彦君、楚若烟几人早听的头皮发麻,互使鬼脸儿。
栾玉清干笑两声,也连忙跟着点头:“是啊,王爷奇计,当真出人意料,臣等佩服!”话虽如此,口中酸水直冒,却有苦说不出。
等到栾玉清离去,耶律辰看着笑声一团的几名少女,含笑问道:“怎么栾大人会将楚四公子当成先锋?”
楚若烟又说又笑,将当日的事讲一回,最后笑道:“兵部的行文,不过比我们晚几日,不想这栾大人倒记仇!”说完,向耶律辰眨眨眼,吐下舌头。
当初出兵,耶律辰为了掩藏自己行踪,故意让楚若烟放出风声,说出自己的出兵路线,令朝中奸细摸不清虚实。随后,又命阿铭等人阻截通往边关的所有信件,要朝中的消息不能赶在自己之前,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阳谷关。
本来纵是如此,兵部的行文也当在楚远大军之前送往沿途州府,命各州府为大军行使方便。
哪知道大漠上两场风暴,将兵部的行文又生生截住两日,直到楚远大军开到,栾玉清仍未得到消息。
楚若麟听二人说完,摇头笑道:“那倒也罢了,偏除夕大战之后,这位栾城守又遣使回京,说是递了什么折子,上元节那日就受到申斥。”
“申斥?什么申斥?”耶律辰反问。
楚若麟摇头:“那就不得而知!”
楚若烟却奇道:“那四哥如何知道他递了折子,还受到申斥?”
楚若麟向她笑望,扬眉问道:“烟儿就不曾发现,大军离开安普之后,就少了一个人?”
少一个人?
楚若烟微一凝思,“啊”的一声叫道,“你是说唐衡?”
唐衡是楚若麟四名长随之一,本来紧守在他身边,可是安普发兵之后,楚若麟所率的铁骑营与楚远大军合兵一处,数万人之中,竟然没留意他身边少了一人。
楚若麟点头道:“栾城守的折子,唐衡并未瞧过,可是栾城守受申斥,城守府上下皆知,唐衡自然也会知道!”
楚若烟抿唇笑道:“难不成,和误以为四哥是先锋之事有关?”
楚若麟笑道:“若不然,事情未免太巧!”
兄妹二人议论,耶律辰默默听完,向楚若麟问道:“此事,四公子可曾向骠骑将军讲述?”
楚若烟不解:“告诉大哥做什么?”
楚若麟先回耶律辰的话:“上元节之后,唐衡已将消息传回!大哥已经尽知!”
又向楚若烟道,“年前丘台关失利,大哥增援,随后大哥回京,就在中途遇袭,这几件事,都疑朝中有内奸。虽说未必就是栾城守或是他的主子,可是安普离阳谷关极近,总要大哥知道,有备无患!”
“哦!”楚若烟点头,微一凝思,看看耶律辰,再瞅瞅楚若麟,轻声道,“我知道皇上给大哥的密旨是什么了!”
“嘘——”始终没有说话的楚若帆轻嘘,向她摇摇手指。
既然是密旨,纵然猜到,也不能宣之于口,更何况,这可是妄测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