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妆万万未曾想到昔邪竟然会没有躲开,那一招结结实实的被昔邪挨了去,且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想着要护着她。
晚妆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似乎在方才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被愤怒所占据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只想着发泄自己心底的愤怒。
看到昔邪受伤之际,晚妆似乎才彻底的清醒。
这和昔邪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问题罢了。
之前让昔邪因着自己受伤,现在又是自己亲手伤了他。
昔邪本来挨了那一下子身上剧痛,但看到晚妆这般的模样,昔邪便感觉似乎也没有那般的疼痛了。
他伸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的逝去了晚妆的泪,抬高了她的下巴,让晚妆看着他。
昔邪看着了泪眼汪汪的晚妆,忽而便想起了三千年之前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带着泪水和笑意看着他,最终却安详的沉睡在了自己的怀中。
那个时候,昔邪以为这一生都不能再那样近距离的看着她了,没想到却还可以。
故而看到这般楚楚可怜的晚妆,一下子便忘却了一切的伤痛。
他怎会人心责怪她呢。
昔邪沉沉的叹息一声,伸手将晚妆拥在了怀中。
晚妆本能的想要挣扎,但想到他后背上惨烈的伤都是被自己造成的,本来打算推开他的手却环上了他的后背。
还恰到好处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可过了良久,昔邪却只是抱着她,没有半分要放开的意思,而晚妆的脚都已经开始麻木了。
只是耳边昔邪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沉重,晚妆这才意识到不妙。
她腾出手来想要将昔邪推开,查看他是否有碍,但昔邪抱的很紧,晚妆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推开。
可没有了晚妆的支撑,昔邪的身子竟然开始摇摇欲坠,晚妆吓了一跳,立即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晚妆强撑着身子将昔邪扶进来屋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这个时候是晚妆才察觉到昔邪的一张俊脸诡异的潮红。
晚妆试探性的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他竟然在发烧,晚妆很难想像一向都挡在自己身前,在世人和她眼中无所不能的魔尊将离,妖主昔邪竟然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晚妆叹息一声,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隐隐作痛。
晚妆别开了目光,打算出去打点水回来给昔邪降降温,但她刚刚转过了身子,床上的昔邪像是忽然之间有了意识一般拉住了晚妆的手。
晚妆想要挣脱,但看到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发烧的昔邪,还是心软了,故而便索性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昔邪握着晚妆的手终于有所松动,晚妆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他背后的善后定然是不舒服的,晚妆简单的为他清理了一下,找到了之前藏在柜子之中的药膏。
这些药膏还是那个时候芣苢为她准备的。
那个时候芣苢知道她的处境艰难,故而才会尽心尽力的建造了这样的一地地方,用来给晚妆疗伤。
这里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全部都最好的。
故而那个时候晚妆感念芣苢的一番心思,未曾将这个地方告知任何人,包括昔邪和鸢尾。
她记得自己曾经在芣苢准备这些药膏之际说过,她每一次的受伤几乎都是致命的,故而只怕这些药膏没有什么用处。
但芣苢却只是沉默不语,还是将这些东西准备好了。
后来他说,他们两人惺惺相惜,作为挚友多年,即便有太多的苦难不能替她承受,那么便为她准备好所以一切可能的退路。
想不到,时隔三千年,这些药膏方才派上了用场,只不过对象还不是她。
她也未曾想到这个当初芣苢为她准备的避难所,会成为她当下唯一的去处。
当真是造化弄人,她还在,但他却不在。
晚妆收回了思绪,转而拿着那些药膏为昔邪清理伤口。
许是那细微的疼痛刺激到了昔邪,昏睡之中的昔邪不安的皱眉。
晚妆小心翼翼的剪开了昔邪已经破损的衣服,背后的伤口惨不忍睹,深可见骨。
晚妆当时是用了十成的力道的,昔邪也原封不动的全部都承受了下来。
现在想想,其实在晚妆身边的每一刻他都在承受着痛苦。
要为了她挡去了那些灾难,还要在她“灰飞烟灭”的三千年苦苦的找寻她。
这份情晚妆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也正是因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还,才会想着将他推开,还他一份安宁。
若是从未认识她,他们之间也从未有情,那么现在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亦或者是妖主,都和她没有半分的牵连。
而她不管是生是死都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那样的话该多好。
可偏生他还是遇到了她,便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的磨难。
晚妆为昔邪清理好了伤口之后,外面天光已经暗下来了。
晚妆小心翼翼的为昔邪盖好被子,关上门走了出去,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她抬眼看向天空,不知眼下天界状况如何了。
她几次都想要趁着昔邪昏睡之际再上天界,她走之前天界的结界已经出现了裂缝,她现在上去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去。
且昔邪现在这个样子,势必也不会知晓。
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但晚妆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昔邪是被她所伤,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点点的抵抗能力,若是遇到了什么不轨之人,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能将他丢下不管。
算了吧,就算现在去往天界,天君也未必肯告知今日发生的事情。
关于芣苢,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最起码现在她知道了东皇钟那边确实是有了动静,这一次的动静出现不会是偶然,说不定在不多时,便还会有惊喜。
届时再行动也不迟。
晚妆双手托腮,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忽而想到若是三千年死去的昔邪,她会不会也这样坚持三千年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