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潭。
“能被荼姚信任托付的,多半就是穗禾了。”郁烈道,“我收到消息,她目前正藏身魔界乱石山一带,时常在忘川流域出没,想来还没放弃收集她心上人的残魂。”
“乱石山地貌复杂,岩穴众多,是个藏身的好所在。虽然水神风神一事她必要给个说法,但也不急于一时。”
郁烈明白他的意思。他们通过荼姚的反应推测穗禾是真凶,但并没有什么证据。而且如今旭凤的一魄还在她手里,想要明着抓人,难免投鼠忌器。不过……
“风族赢今可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她没催你赶紧把真凶找出来绳之以法?”
“赢今仙子恐怕现在还顾不上这件事。”
润玉的话音里带着点笑意,郁烈好奇之心大起,问道:“她在忙什么?”
“风神的一缕魂魄在最后关头依托于风神令之上,没有被琉璃净火灼烧殆尽。之前赢今仙子从你手里拿到了温养魂魄的阵法。如今风神神魂恢复,只待下界历劫,明了本心,便可再度登仙。现下她恐怕正忙于安排风神历劫,腾不出空闲来想凶手的事。”
“如果风神还留有魂魄,那水神——”
润玉摇了摇头,有些怅然,“风神与赢今仙子有师徒之义,心魂相牵。虽说是风神令庇护了风神的最后一缕魂魄,但若无赢今仙子多方筹谋,不计灵力修为支撑阵法,风神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水神……”
郁烈和他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还昏迷不醒的锦觅。
风神有赢今为其奔波,水神身后却可谓后继无人。而通过几次接触来看,赢今似乎对师父的这位道侣并无好感,绝不会分出心神照管于他。
润玉已不知该如何评价旭凤与锦觅之间的恩怨情仇,便转了话题道:“如今一时半刻也无人能让水神令认主——”他又觉得有点说人坏话的嫌疑,毕竟如今锦觅才是水神,于是话说到半截只能选择闭口不言,默默地给郁烈的杯子里倒上了酒。等他再想给自己倒时,郁烈伸出一只手把酒壶整个抢走了。
润玉:?
郁烈把酒壶放到自己手边,然后取出贴心小管家邝露准备好的茶壶放在桌上。
“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就别喝了。”郁烈看得出润玉心有愁绪,俗话说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又是愁,又是酒,人得醉成什么样。“你请我喝酒,我便请你喝茶吧。”
润玉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杯,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酒是我酿的,茶也是我制的。”
“嗯……”郁烈认真地斟酌了片刻,突然隔着石桌探身过去,飞快地在对面人的唇上啄了一下。
“抵你的酒钱。”郁烈眨眨眼睛,得意洋洋地说。
润玉:“……”
他懵了一瞬,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咳了一声。他抬起眼,不出意外地对上另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
就在这一刻,他觉得在见过荼姚之后便笼罩在心头的极其浅淡的愁绪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并不曾在意过自己的人?
爱也好,恨也好,终归都是过去的东西。而人,总是要向前走的。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镜城,我们成婚可好?”
郁烈有些意外地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很突然吗?”润玉自己在心里想了想——好像是有点突然。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郁烈本身对婚姻无可无不可,刚才那句话也就是惊讶之下的顺口一问,现下那一点惊讶过去了,就只剩下被勾引出来的搞事的欲望:“成婚的话……是你娶我嫁还是你嫁我娶?”他思索了一下,“好像哪一个都可以占据六界一年的头条。”
糟糕,这么一想还有点心动。
郁·搞事精·烈放下酒杯,兴致勃勃地谋划:“你现在是天界之主,嫁的话太不好听,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啊,这样想来我马上就是天后了,到时候那些仙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润玉差点被他的思路甩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紧阻止他继续想下去,“镜城,你我都是男子,谈什么嫁娶?”
郁烈以前对这些虚名俗礼并不上心,此时很有求知欲地发问:“男子不可以论嫁娶吗?”
“也不是不可以……”润玉想了想,解释道,“《说文》中有言,嫁,女适人也;娶,取妇也。男子若论嫁娶,必然要视其中一方为女子,而在大多数人心中,根深蒂固地认为女子是弱势的一方。所以单看凡间帝王,也有人立过男后,可在他们周围人眼中,谁会把男后与帝王看作同等地位的存在?”
郁烈道:“这我知道,不过些许虚名,我向来不在意,就让他们说我是佞幸宠臣又如何?再说了,天界又不比凡间,真有闲心把这话说出口的估计没有几个。”
“可我不愿。”
郁烈愣了一下。
润玉道:“这些流言,即使是一句半句,我也不想让你承受。”
郁烈突然笑了。
真是奇怪,每当他觉得眼前这人已经足够好的时候,就会发现他其实比自己认为的要更好。
“所以,”他认真地说,“不论嫁娶,你想怎么做呢?”
“我为天帝,你为天君。”
“一帝一君,二王临朝啊。”郁烈摇摇头,“那群老古板可不会答应。更何况,我身上还牵连着冥界。”
“他们不会有反对的机会。”润玉道,“所以,这件事只在你——你答应吗?”
郁烈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依旧是如初见时那般清逸出尘的相貌,但周身的气势已与往昔截然不同。当初的夜神温和雅正清冷飘逸,如今的天帝却是凛冽锐利不怒自威,一言一行好似都带着帝王的威势,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人”里却不包括郁烈。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只觉得馋得慌。
——□□果然和食欲一样,都来得那么顺理成章又猝不及防。
郁烈收拾好自己的色心,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
于是他郑重而又愉快地回答:“好。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们就成婚。”
润玉注意到郁烈加上去的时间状语,“我想做的事?”
郁烈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要复活旭凤吗?”
润玉微阖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无奈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刚才,我的确想起了旭凤。”他看向不远处横跨天河的白玉桥,“幼时,我们也曾经在此处玩耍。那时,偌大的天宫里,也只有他不畏惧天后的冷眼,总是跑来这偏僻的璇玑宫。长大之后,他也敬我是兄长,处处维护。如今,他虽身死却魂魄未灭,我助他复活,从此,再不欠他什么。”
郁烈道:“他维护你,你又何尝不是一直保护着他。若说真心能够衡量,你所付出的并不比他少。”
一者是顺手可为的维护,一者是倾尽所有的相保。难道因为前者众人皆知,后者默默无闻,就可以说后者比前者浅薄吗?
“不管是幼时,还是长大之后,他所给予的,是你想要的吗?”郁烈一针见血地指出,“不是锦上添花,亦非雪中送炭;他所给予的温情,你也同样回报——你并不曾欠他什么。”
润玉笑了笑,“你还是这么不喜欢他。”
郁烈道:“我只是心疼你。”
润玉安抚地反握他的手,目光渐渐放远,“其实,我也并不是完全出于歉疚,我也曾无数次地想对旭凤说一些话——”
他想说,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被所有人宠着、爱着。大家都当你是艳阳,所有人都仰望你的优秀,歌颂你的功绩。可难道我就不优秀了吗?只是我没得选。
从来都是你们给我,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要不要。
“但这些话,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说。我知道他从未有过不好的心思,他只是看不到。他的世界永远光明而温暖,他看不到光明的背后伴生的黑暗,看不到温暖脚下未干的鲜血。而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过往种种——孰对孰错、孰是孰非,是真心的情谊还是随意的怜悯,都不再重要了。”润玉看着郁烈,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潋滟着一池秋水,又仿佛倒映着漫天星光。
“我从未希求过七情俱在,四角俱全——这个世界上有你,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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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郁:天后?我可以!
大龙:不,你不可以。
关于嫁娶之类的只是蠢作者的一点浅见233,有不同意见的小伙伴也不要太较真,看过一乐就行了,毕竟也不是正经的考据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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