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金色狗链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叮叮铃铃得细碎响声。杭十七的呼吸乱了。
身体里力量还在撕扯,控制着杭十七,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匕首,贴近敖梧颈间。
匕首的刀锋极其锐利,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会像切豆腐一样,破开柔软的表层皮肤,把毒素送进血液之中。
停下来,停下来呀。杭十七终于分辨清楚自己的真正想法。他不想杀敖梧的。虽然他时常很凶,罚过自己的,打过自己,克扣过自己的晚饭,甚至他昨晚还莫名其妙地亲自己。可杭十七心里并不讨厌他,毕竟不管怎么说,敖梧都接纳了他,给了他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比起那个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地宫,他内心更喜欢这里,至少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杭十七拼命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另一股力量却霸道地支配着他的身体和意识,反抗的念头一出现,脑袋就像要裂开一样疼。
“呜——”杭十七死死咬住嘴唇,犬齿刺破柔嫩的唇瓣,腥咸的味道涌进嘴里。
【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似真似幻。
【这样很痛苦不是吗?你只要把自己交给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不要!”杭十七倔劲上来,死命地和脑海里的另一股力量抗衡:“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意识,你滚出去!”
【呵,你忘了以前的教训了吗?】那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同时杭十七的头痛也更加剧烈了,像是有人把钻头从头顶扎进去,用锤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
“啊!”杭十七痛苦地抱着脑袋摔在地上,匕首也落在一边。杭十七痛得两眼发黑,却又觉得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一直潜伏着另外一股力量,企图控制他,操纵他。
就连现在这样痛苦的感觉都显得有些熟悉,仿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对方对上。
杭十七脑海里闪过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他想起来了,以前在地宫里,每一次当他表现出人性的一面时,那些人就会把他带进一个堆满石头的房间里,用奇怪的咒语控制他。那时,他也是这样痛得在地上打滚。
【想起来了吧?这样的滋味好受吗?我也不想这样惩罚你,我的孩子。】
确实,只要放弃自己的意识,只要顺从那些人的控制,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脱。但同时,他的意识就会完全被那股能量吞噬掉,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傀儡。
杭十七不想当傀儡。不想杀敖梧。他想当活着的人,而不是别人手里杀人的刀。
“我可不是你的孩子,你是茧鼠,而我是哈士奇。从我离开地宫开始,我和你们就没关系了。”杭十七用手握住胸口的链子,一股温柔的力量缓解了来自头顶的剧痛,就和在地宫中无数次救下他时一样。
【哈士奇,你不是霜狼吗?】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算了,是什么都不重要,你要知道,你和我们的羁绊是刻在你灵魂里的,你只能服从,永生永世,在我手下做一只听话的狗。】
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他杭十七这辈子都不可能听话的。
“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所有的狗拴上链子,就安全了。至少哈士奇不是。记住了,我的外号叫做‘撒手没’!”
“铮”脑海里似乎有一根拉扯的线断开了。疼痛消失,控制着杭十七的力量也消失了。杭十七倚在床边,脱力地坐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缓缓地,咧嘴笑开,对着虚空,比了个中指。
想控制我,下辈子吧!呸!杭十七思路清明起来,虽然记忆仍旧只有一年份的。但他已经明白,那些在地宫里给他布置任务,训练他的人,应该就是现在控制他的人。先前的失忆,或许也和这些人有关。
杭十七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被他随时脱下来,丢在一旁。他缓了口气,从一旁的地毯上捡起匕首,收进空间。
“你运气真好,要是来的是别人你就没命啦。”杭十七躺到敖梧旁边,对着正在沉睡的敖梧自言自语:“所以我没杀你就是救了你,以后我可就是你救命恩人了!奖励一百个鸡腿不过分吧!”
说完他先是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又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是杀手的事情他又不可能真告诉敖梧,不然对方可能非但不给他一百个鸡腿,还会把他炖成一锅狗肉汤。
作为杀手的这个秘密他还是烂在肚子里吧,和他是二哈的事情一起。从明天起,他就是一直纯得不能再纯的混血霜狼了!
***
南夏,地宫中,石室内。
几十个年轻人围坐成圈,中间是一个晶石砌成的祭台,上面刻满诡异繁复的花纹。正中间一名鹤发苍颜的老者盘膝坐着,眼睛紧闭。
忽然,老者全身一颤,睁开眼睛。
围坐一圈的年轻人齐齐吐出一大口血。
老者震惊又不甘地捂着胸口,轻咳几声,喃喃道:“怎么可能,居然失败了?”
“老师?”为首的青年撑起身走到中央祭坛上,单膝跪在老者面前,关心道:“您没事吧?”
老者摆摆手,眼里带着深深的惋惜:“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茧兽人能够脱离我的控制。白白错过一个绝好的刺杀机会!”
那青年脸色微变,没想到反噬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这怎么可能,茧兽人不是早就被抹除了自我意识,怎么可能脱离控制呢?”
他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用拳头猛敲手心,问:“是那个叫杭十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