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江初继续盯着覃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
他觉得心里发胀,满满当当全都是情绪,又东突西蹿的总结不明白。
五脏六腑全突突一遍,他干脆一把抱过覃最的脑袋胡乱搓一通,还带着发泄的意思朝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说的对,不想了。”咬完松开嘴,江初揉着覃最的耳朵,皱着眉撂了句。
之前他也老让自己不想不想,过一天是一天,可那都是发烦发闷的不想。
听覃最跟他说完这些话,他突然就打心底里不想想了。
明明这些话对于现实事态的改变屁用没有,覃最还该管江连天叫什么爸,江初也照样该喊覃舒曼一声后妈,另一家还有老妈整天三催四念地喊他结婚……
都不想了。
反正就这样了,他们改变不了,江初也改变不了,覃最现在也改不了。
大家一块儿爱谁谁吧。
不管不顾地把心里这担子往地上一扔,江初感觉自己瞬间人也精神了,心里也不烦了,看什么都无比的顺眼。
“明天想去哪儿玩玩?”他问覃最,越看越觉得覃最是真顺眼,简直就是可着他的心思在成长。
“你都破皮了还能出去?不嫌杀得慌。”覃最弹他一下,掀开被子要下床。
“说点儿屁话,你用它出个门我看看。”江初压根也没破皮,就是不能再纵着覃最这么没白没黑的了。
磨人。
“去哪?”他看着覃最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抽根烟,你睡你的。”覃最端起床头桌上的水杯往外走。
江初就着窗帘缝儿里透进来的光往他那看,果然。
“你这二十岁是真……”江初立马无话可说了,他现在动动念头,脑仁儿都还直想抽抽。
覃最都晃到门口握上门把手了,听见江初在那磨叨,偏偏头扫他一眼,突然嘴角一抬笑了笑。
“要二十岁给你消消毒么,”他转身提起膝盖往床沿一撑,扯开被子照着江初肚子就啃了一口,“口水还能消炎。”
江初弹着弓起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是,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这么大啊?”江初一溜鸡皮疙瘩直打到后脖子上,蹿得后脑勺发麻,“你都什么时候学的?”
而且还能这么坦荡地张嘴说出来!
“这怎么学。”覃最本来就是想临出去前再耍个流氓,被江初一句话逗乐了,还有点儿心猿意马,“你教么哥?”
“滚滚滚。”江初没法听他说话,画面感太强烈了,一说就往外冒细节。
他钳着覃最的脖子把他往后推开:“水马上洒了,今晚还换床单我真揍人了啊!”
覃最笑得不行,起身把被子给江初拽好,又往他嘴上“ber”一口才出去。
江初这皮一破,硬是“破”了小一星期。
从上班到休年假,覃最天天守着他比不守还遭罪。
中间两人分开了一天,江初跟去年一样去老妈那儿吃饭,覃最回了趟老家,赶在年前给他爸烧纸,顺便跟梁小佳见一面。
江初想陪他一块儿,覃最还是没让。
他自己买票过去,早上出发,傍晚就掐着饭点进家门。
还拎了一背包的年货回来,全是吃的,梁小佳硬是给塞了一堆。
“又要过年了。”江初夹着根烟过来翻着看。
“嗯,第三年。”覃最从卫生间洗手出来,歪着脑袋叼了口江初的耳朵,挂着两手的水直接揣他毛衣里。
“哎!你一手的水!”江初原地一哆嗦,烟差点没从嘴里掉出去。
覃最直接给他拔了,自己闷一口,剩下半截随手碾进桌上的烟灰缸。
“干嘛你?”江初才刚点上。
“想你了。”覃最推着他进卧室,攥住江初的脖子边吻边把他往墙上摁。
周腾甩着尾巴跟在两人后头,刚朝屋里探了探头,覃最正好用脚一勾门,“砰”一声把它拍在外面。
第82章
过年之后, 二十七中的同学又弄个聚餐,高夏把覃最给叫了过去。
这次的人不多,都是关系比较好的那些,一群人吃吃喝喝, 话题全绕着以前上学的日子。
覃最在这种场合都没什么话, 吃饱了就靠着椅子咬根烟听着。
大学真的就是个改变的门槛, 虽然就一学期没见,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变化。
班里哪对小情侣分了, 谁谁谁高考完才知道爸妈已经离婚一年了, 谁谁谁复读快崩溃了……吧啦吧啦。
“杜苗苗是不是也复读了?”高夏跟个长工似的在给陆瑶剥花生和毛豆,听见“复读”这俩字儿,他晃晃膝盖碰了下覃最的腿。
“嗯。”覃最应了声。
“他能学进去么。”高夏想象不出杜苗苗能有个好好学习的模样。“挺聪明的脑袋, 一天晃晃荡荡盛得全是水。”
江初带他去跟大奔他们吃饭的时候, 那些人看见覃最也顺嘴提了提杜苗苗。
杜苗苗的复读真是无形中牵动着老中青三代的心。
江初说连他妈都知道,老杜那个侄子去传说中一天睡不够五个钟头的学校复读了。
毕竟他以前实在太废, 谁都不觉得他复读有用,心里又都想看看睡不够五小时是不是真能逼出奇迹。
那顿饭老杜没去,覃最也没能见着他那个女朋友。
回学校之前, 他找个时间又去跟杜苗苗见了一面。
这时间“找”的不是覃最的,得是杜苗苗的。
“就半天假,过会儿五点还得回去上晚自习。”在吃饭的地方一见面,杜苗苗开口就是这句。
“累死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没骨头似的直接朝后一瘫,“宝贵的时间都给你了,请好好珍惜。”
覃最打量他一眼, 第一感觉是杜苗苗瘦了。
他以前也瘦, 但是没这么厉害, 几乎快成了上大学以前的梁小佳,端起杯子喝饮料的时候,手腕看起来掰一下就能折。
“怎么样。”覃最问他。
“你说哪方面?”杜苗苗挠了挠脸,盯着他问回来。
“一块问不行么?”覃最说。
“一块儿那就都稀巴烂。”杜苗苗笑了。
“以前睡不够现在睡不着,食堂的菜死难吃,一个半月放一次假,过年就歇两天半,今天要不是要去弄什么狗屁学籍我也出不来,班里人都好土,还有个人有狐臭,学校的理发店跟狗啃一样,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得套着傻逼校服,天天丑得想哭,月考比上次掉了五十分,班主任念叨个没完,这种日子我还得熬半年,我叔有女朋友了,过年就那两天假,他跟那个女朋友去见她爸妈,我自己在家下的速冻饺子,难吃得要命,皮还煮烂了。”他在桌上用手指头一下下转着杯底,毫无起伏地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今年的春晚死难看。”说完最后一句,他红着眼圈冲盘子里的鸡翅膀愣了两秒,又迅速吸溜一下鼻子笑了。
“我的妈,我可真是太惨了。”他跟自言自语似的,埋着脸边搓边嘟囔。
覃最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杜苗苗变了。
不止是变瘦,他整个人都有一部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惜不全是因为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复读。
等杜苗苗搓完脸,听他又叽咕几句其他有的没的,覃最摸到今天穿的衣服兜里有两颗薄荷糖。
还是上回穿着这件跟江初去吃火锅,服务员递来时顺手接的,他掏出来抛给杜苗苗。
“我不吃,这一看就是送的糖。”杜苗苗看了眼,特嫌弃地搁在旁边。
“吃饭吃饭,”他掏出个比覃最当初那部o还破的老年手机,摁亮了看看时间,“吃完我就得走,今天都是你请啊!说好了的。”
覃最“嗯”了声,又给他点了杯喝的。
“好好复习,高考完就好了。”他只能这么说。
“随便吧。”杜苗苗耷拉着睫毛往嘴里塞了口肉,“不好拉倒。”
吃完饭,杜苗苗把剩下没吃完的烤串鸡腿都给打包带着,说要拿回去给寝室的几个书呆子也香香嘴。
覃最陪他溜达到学校路口,杜苗苗还得躲着门卫先把外套脱下来,跟穿在里面的校服外套掉个个儿。
“神经病。”覃最靠在树上帮他拿着那包鸡腿,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潇洒,你大学生还大长腿,往后的日子就剩下浪了。”杜苗苗飞快地换完,把鸡腿抓过来。
这学校不让从外面带吃的进去,他还得隔着外套塞进校服里,揣着兜悄悄用手托着。
“我都忘问了,你有什么艳遇没啊,医学院能有帅哥么?一待还得待八年。”他调整着鸡腿的位置问。
“我不是么。”覃最说。
“你是你是,”杜苗苗笑了,敷衍地直点头,“反正就算全校丑男,至少你还拥有飞机杯。”
“门卫往这边看。”覃最也笑了。
“靠,我走了。”杜苗苗胡乱朝他一摆手,“高考完再见!”
覃最看他跟拉肚子似的揣着腰跑进学校,掏手机叫车回家。
他屏保的照片仍然是江初的腹肌,滑开时没忍住笑了笑。
杜苗苗不知道这是江初,当年看见的时候他只是吓一跳,然后追着覃最问了半天是不是喜欢男的。
覃最一直没搭理他,他最后急了,说我数一二三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是了啊一二三!
见覃最真的没有否认,他立马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还往后弹了一下:“什么年代了你还弄个腹肌当桌面,你这也骚low得太明白了吧!”
所以在杜苗苗心里,覃最的形象一直是个虽然外表冷漠,内心却很low地渴望着腹肌帅哥,然而现实中只能拥有一个飞机杯的骚性恋。
覃最也没想过更正他这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