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为颜霏再次仔细把了一脉,片刻后,他收回手,起身看向煜,“她就是累了,没什么大事。”
“干爹,那霏姨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不待煜开口,旭拽住云澜的衣袍,仰起小脑袋糯声道:“霏姨该不会今晚都不会醒吧,那皇叔怎么和她洞~房啊?
顷刻间,煜只觉脸上滚烫无比,佯装生气道:“谁告诉你的这些?”他表情严肃,目光锁在旭的小脸上,似是不得到自己要的答案,绝不罢休一般。云澜别过头,握拳掩唇轻笑片刻,然后也把视线落在旭身上,笑容温和,道:“旭儿,洞~房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旭晶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摆摆小手,极其臭屁道:“切,这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成了亲,自然就要洞~房了,要不然小宝宝从哪里来啊?还有啊,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你们千万别小瞧我哦!”摇头晃脑地说完,旭微一提气,小身子就飘到了chuang上。
在颜霏身边坐好,就听他一本正经道:“霏姨,你要快些醒来哦,要不然,皇叔一个人是没法洞~房的……”
“旭儿……”煜妖孽的脸上爆红一片,截断他的话,沉着脸道:“小孩子懂得太多很不可爱,你知道吗?”云澜笑看向一大一小叔侄二人,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孩子又没说错。”
顿了顿,他眸中含笑,又道:“再者,他那么聪明,知晓些俗事很正常啊!”语毕,他走至chuang边,抱起旭儿,温声道:“咱们该走了,要不然,你皇叔一会发起火来,可就不好了。”
“我又没说错!”旭眨巴着眼睛,与煜四目相对,“皇叔,你要好好照顾霏姨……”话一出口,他倏地吐了吐舌头,道:“从今个起,我得改口唤霏姨为皇婶了,皇叔,我和干爹离开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皇婶,若是被我发现你对她不好,我就在皇婶醒来后将你怠慢她之举,悉数告知于她,然后让她不要给你生小宝宝!”
煜一听他这话,佯装生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抬手捏了捏小家伙的纷嫩嫩的脸儿,道:“你操的心可真多!”朝躺在枕上依旧沉睡的人儿看了眼,他放下手,很认真地对旭又道:“你皇婶是我的妻,我自然要对她好了!”
“那你要像我爹对我娘那样对皇婶好。”旭说得也很认真。
“像你爹对你娘那样?”煜抬眸望向窗外的月色,目中涌出一丝怅然之色,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旭和云澜听,“我会的,我会像你爹对你娘那样,珍惜她,疼爱她,chong她,怜她!”
旭道;“你可要说到做到。”煜收回目光,微笑着颔首。
瞅着他专注地看了会,旭眼里渐渐聚满泪水,这让煜的心禁不住一紧,忙关心地道:“旭儿,你怎么了?”旭要了摇小脑袋,小身子在云澜怀里一转,紧抿着小嘴一句话都不说。
“他多半是困了,没什么事。”云澜微笑着说了句,然后又叮嘱了煜几句,便抱着旭往屋门口走。
煜送他步出房门,道:“要不旭儿今晚就睡在这吧。”云澜眸光揶揄,笑道:“你觉得今个晚上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煜似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揶揄之色,回答得很干脆。
云澜淡笑道:“王妃身上有伤,你还是安心照顾她吧!”
逼退眼里的泪花,旭抬起头望向煜,咧开小嘴笑了笑,道:“皇叔,我没事,你好好照顾皇婶,我改日再过来看望她。”刚才他眼里之所以会聚满泪水,是因为他看着煜想起了璟,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想起了身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除过眸色和发色不同,现在的煜若是身穿一袭白色锦袍,与璟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气息相近,脾xing相近,容貌更是一般无二。
每每看到他,旭心里都会难受一小会。
送云澜和旭出了茗园,煜返回婚房,坐在chuang边,凝望着熟睡中的人儿,他只觉很幸福。
良久,他朝门外道:“你们都回房休息吧,晚间不用值夜。”
“是。”
喜鹊等人恭谨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左手撑着头,煜侧身躺在颜霏身侧,右手握住她的小手,眸光温柔,嘴角含笑,呢喃道:“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夜呢,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睡着不理我么?”这话一出口,煜顿觉身上传来一阵不适之感,那感觉好陌生,但他知道那是由何而来,调整气息,纾解了那不适之感后,他低沉磁xing的声音再度扬起,“瞧我,明知你身上有伤,还想些有的没的,你若是知道,会不会不理我啊?”
大红喜烛照耀,屋内尽显一派喜气,煜专注地看着爱人的睡颜,语声轻柔,说着他与璟幼时的趣事,“知道么?旭儿又想起璟,想起夜相他们了呢,他看着我,晶亮的眼睛里忽然聚满泪水,他虽不说缘由,但我却对他的心事知晓的一清二楚,因为像这样的情况,每每在他望着我时都会发生。他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璟,我很心疼这孩子,却没法子送他到璟和夜相身边,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将人儿的小手放至唇边轻吻了下,煜长叹口气,再次呢喃出声,“霏儿,你说还会有奇迹发生吗?我希望会有……”
颜霏这一觉可真能睡,她倒是睡得舒服了,可苦坏了某人,没完只能看着自己的新娘,自个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大通话,然后长叹口气,没精打采的进入睡眠。
这日早起,煜穿戴洗漱好,站在chuang前,看着人儿的睡颜,眼里满是眷恋,如若不是要上早朝,他真想时刻陪在她身边,让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你都睡了好几天了,我很担心,便让云澜又到府里来了两趟,他却说你没事,说你只是太累,睡够了自然会醒,可我仍然放心不下啊,每日只能喂你喝些滋补汤,真怕这样下去饿坏了你。醒过来好么?等我今个从宫里回府,你就醒过来好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俯身在颜霏额头轻印下一吻,煜温柔的眸光闪烁了下,凑到人儿耳畔,低喃道:“咱们还没洞~房呢,这几日都是我亲自为你上药,昨晚我有看过,你身上的伤基本已大好,等你醒过来,就补偿我好不好?呵呵,你又不说话,那我仍旧当你答应了!”站直身体,他xing感的薄唇勾起,“好了,我不说了,你睡吧,我去上早朝了!”
深望人儿一眼,煜转身出了房门。
“在屋里好好伺候王妃,本王觉得她今个会醒过来。”
“是,摄政王!”
喜鹊几人眉眼低垂,恭谨应声。
待听到耳边脚步声走远,她们才相继抬起头来。
“孟嬷嬷,王妃这里有我们几个丫头伺候就好,你和林嬷嬷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吧!”摄政王府很大,太皇太后给煜的四个老嬷嬷,有两个被煜安置在前院管事,孟、沈两位则在茗园管事,但颜霏的日常起居,还是由喜鹊和翠喜四个大丫头负责,此刻听喜鹊这么一说,那位孟嬷嬷倒也没多说什么,便招呼林嬷嬷忙她们的去了。
“慧香,你和翠俏就在门外候着,我和翠喜进屋伺候王妃。”
“是。”
慧香低应一声,没再说话。
“慧香姐姐,我怎么觉得喜鹊和翠喜两位姐姐与你不是很亲近啊?”见喜鹊和翠喜进屋关上房门,翠俏拽着慧香的衣袖,到距离门口稍远的地方站定,朝四周望了望,没发觉有人留意她们,便小声问慧香了一句。
原以为翠俏有什么要紧事与自个说,没成想竟问她这个,慧香脸色微变,瞪着翠俏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们和我不亲近了?”
“我……我虽然才在王妃身边伺候,可我这几天能感觉到你总被她们排挤着,要不然,她们进屋伺候王妃,怎么不叫上你和我呀?”翠俏支支吾吾地说着。
“你真多嘴!”慧香冷哼一声,道:“若王妃醒来知道你这样,保不住会打发你离开呢!”
翠俏一听她这话,脸儿一百,急忙道:“是夫人要我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我刚刚问你的话只不过出于好奇,说白了也没什么,王妃就算知道,顶多训斥我两句,不会打发我离开的。”
“就算王妃不会打发你离开,但惠梅一旦回来,你觉得你还能像我和喜鹊她们一样,做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吗?”说着,慧香白了翠俏一眼,方才接道:“王妃最讨厌多嘴多舌的人,你与我和喜鹊,翠喜在王妃身边也有几日了,可有见过我们几人没事乱嚼舌头?”翠俏垂眸不说话,她又道:“没有吧,是不是?”
“是没有。”翠俏终于低声说了句。
“在国公府,喜鹊和翠喜伺候王妃多年,而我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多时间,你觉得王妃与她们亲近,还是与我亲近?”慧香盯视着翠俏的眼睛,不疾不徐道:“要想在王妃身边呆着,以后就管好你那张嘴,要不然被王妃撵走是迟早的事。”
“哦!”翠俏咬着唇细细思量着慧香说的话,片刻后,她认错道:“慧香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背后乱议论几位姐姐。”
“知道错就好。”慧香知道喜鹊和翠喜与她不亲近,四个大丫头中,喜鹊和翠喜走得近,她则和惠梅走得近些,当初听到惠梅背叛主子,被杖毙而亡,她真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始终不相信惠梅会做出背主的事,直至昨个翠喜有瞧瞧告诉她,说惠梅没有背主,人好好的呢,待主子醒来,多半会回到主子身边伺候,听翠喜仔细说了惠梅的事后,她好高兴,真得好高兴。
虽然主子喜欢喜鹊和翠喜多些,不,准确些说主子最喜欢喜鹊,可这又怎样?
她对她们四个大丫头整体上都很好,从不无缘无故责罚她们,跟着这样的主子一辈子,是她们这些奴婢的福气。
其他的事,她才不会多想。
再说,喜鹊和翠喜对她也不是很不好,不过是平日里和她说的话少些罢了!
跟在慧香身后朝主屋门口走近,翠俏弱声道:“慧香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嗯?”
慧香脚步顿住,眉梢微挑,示意她往下说。
就听翠俏接道:“惠梅……惠梅姐姐不是都……”胡姨娘的事翠翘当日在静院中有亲眼所见,她是看着惠梅和柯娘被杖毙身亡,且被慎国公责令将尸身抬出去喂狗的,死了那么久的人怎还会回来?
莫非……
没等她继续往下想,慧香的声音飘入她耳里,“胡姨娘的事是假的,其他的你自个想。”行至主屋门外,慧香垂眸,没再理翠俏。
好饿啊!
放置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颜霏抚着咕咕叫的腹部,缓缓睁开双眼,“喜鹊……”声音怎么这么沙哑?皱了皱眉,没听到喜鹊应声,她又唤道:“喜鹊,我饿了!”这一次,她的声音比刚才提高很多。
“啊?”喜鹊正和翠喜小声说话,突然间听到有人唤她,忙抬眼朝chuang上看去,跟着她边使劲揉眼睛,边问翠喜:“翠喜,王妃好像醒了,我好像有听到她唤我,还有看到她睁开了眼!”
翠喜眼里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掉落,哽声道:“醒了,王妃醒了,你没听错,也没看错,王妃真的醒了!”喜鹊蓦地放下手,就疾步走向颜霏,“王妃,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醒了!”见她哭的泣不成声,颜霏嘴角抽搐了下,扯唇笑了笑,打趣道:“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嘛,你犯的着哭得死去活来,好像我是死而复生似得。”
喜鹊没被她的话逗笑,反而张开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翠喜见她这样,比刚才哭得也更为伤心了。
“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慢慢坐起身,颜霏朝屋内打量起来,红,眼前红彤彤一片,窗户上还贴着大红喜字,一时间她脑袋没转过弯,不由问道:“这是谁的婚房啊?我怎么会躺在人家的婚chuang上?”
嘎……
主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睡了一觉,又一次忘掉了好多事?
翠喜止住哭声,眸色愕然,看向喜鹊。
而喜鹊这会儿和她一样,泪眼大睁,对上她的目光,大张着嘴连连摇头。
“王妃,你该不会又忘事了吧?”
回过神,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王妃?这俩丫头唤她王妃?颜霏眨巴着眼睛,轻拍额头,喃喃道:“我是王妃,我是王妃,这里是我的婚房,我嫁人了,我嫁给死妖孽了!”忽然,她脑中陆续闪现出一幕幕画面,就听她又道:“我真的嫁给死妖孽了,他抱着我出的国公府,还当着街边的百姓许下誓言要对我好。我,我现在是她的王妃……”
喜鹊,翠喜面露喜色,可眼里的泪水却再次滴滴滑落而下,喜鹊道:“王妃,你没忘事啊,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拍了拍胸口,她又道:“你都沉睡了近五天了,要不是云相给摄 政王保证你没事,摄政王指不定都疯了呢!”
“我睡了近五天?”颜霏眸色犹疑,看向喜鹊,“也就是说大婚那日我睡着后,直到今天才醒过来,这中间就过了四天时间?”喜鹊重重地点点头,拭去脸上的泪水,道:“是睡了这么多天,摄政王本想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但皇上因龙体微有不适,摄政王只好每日上朝理政,白日里都是我和翠喜,给你身上的伤口上药……”
颜霏倏地截断她的话,脸儿微红,道:“夜里他和我睡在一起,是不是?”
“王妃说的是摄政王吗?”喜鹊眨了眨眼睛,佯装不解。
主子害羞了。
呵呵,要是摄政王看到主子这样,肯定很高兴。
“你明知故问!”颜霏眉梢一挑,伸手在喜鹊肉嘟嘟的脸儿上掐了一把。
喜鹊一撅嘴,道:“那王妃还不是明知故问?这是摄政王和王妃的婚房,摄政王不睡在这里,难不成还要睡到别的房里去?”说到这,喜鹊嘻嘻一笑,接道:“还有啊,夜里安睡前,都是摄政王给王妃沐浴的,并且亲自为王妃涂抹伤药,嗯,摄政王伤药时的动作可轻柔了呢,生怕王妃会弄痛王妃……”
“你个坏丫头,不许说了,我饿了,还不给我准备饭菜去!”颜霏脸儿涨红,狠狠瞪了喜鹊一眼。
翠喜捂着嘴笑了一会,忙道:“王妃,就让喜鹊留在这陪你,我和慧香,还有翠俏去厨房给你端饭菜过来。”没等颜霏应声,她屈膝一礼,转身就出了房门。
“王妃,你身上还痛吗?”回头见翠喜拉上房门离去,喜鹊收起脸上的笑容,坐到颜霏身侧,关心地问道。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颜霏微微笑了笑,掀开中衣一角,垂眸朝自己肌肤上看了眼,道:“你瞧,那些鞭伤都快没了呢,想来王爷给我涂抹了极好的伤药和祛疤药,要不然我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小姐,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说着说着,泪水就从她眼里涌了出来,看到她站起,准备往地上跪,颜霏面上立时不悦,“你这是做什么?要与我说话就好好坐在这说,若是想惹我生气,就出去吧!”中了岑氏母女的招,是她自个疏忽大意所致,与他人没有任何干系。
喜鹊抹掉眼角的泪水,重新坐到颜霏身侧,满眼愧然道:“我有觉察到不对劲,我又一想小姐就是小姐怎会是别人,小姐婚期临近,大少爷还专门叫我到书房,问我可发觉小姐有哪里不对,结果我再次肯定地说小姐就是小姐,不会是别的人。”说到这,她的声音又变得哽咽,“若是警戒心高些,不那么自以为是,兴许早就发现了岑姨娘和四小姐的阴谋,这样的话,小姐也就能早些回府,用不着在外面受那么多罪。”
“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从枕边拿起一方帕子递上前,颜霏微笑着道:“回到府里那日,看到岑氏母女的阴谋被揭穿了,我当时真得好高兴。”
“是大少爷先说四小姐不是小姐,然后摄政王在看到四小姐的面容后,也不知他是如何分辨的,就肯定了大少爷说的是真,最后夫人拨开四小姐脑后的秀发,又一次确认她不是小姐……”听完喜鹊的话,颜霏眼角微显湿润,“他们都对我很好,要不然,也不会仅凭感觉,就觉察到水依晴不是我。”
“是啊,尤其是摄政王,他和小姐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奴婢当时看的清清楚楚,他一看到四小姐,眼神就变了变。当时,他还说了好多感人的话呢,四小姐以为那些话是对她说的,高兴得不得了,不料,摄政王后面的话击碎了她的美梦……”
回想起煜在正堂中说的话,喜鹊眼里没了泪水,眸光晶亮,将那些话照原样给颜霏转述了一遍。
“说那些话他也不嫌害臊!”
颜霏长睫微垂,红着脸嘟囔了句。
“那有什么害臊的啊?摄政王喜欢小姐,才会那么说,而且他在抱小姐上婚车前许下的誓言,比他在正堂中说的话还要直白,当时小姐听了是什么感觉啊?”喜鹊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道:“要我说,小姐当时心里肯定比蜜还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