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此时童诗涵像是清醒了些,有些尴尬地向江锦州道谢。
她急急穿者拖鞋站了起来,然而酒精渲染的大脑在一瞬间带来突然的晕眩,她脚踝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去。
仿佛情景再现般,那晕眩的片刻,童诗涵突然想起和寒咧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似乎自己也曾和寒咧打闹没站稳,黄昏细软柔和的阳光下,是寒咧稳稳接住自己的怀抱。
黄昏的夕阳一闪而过,再回过神来时,依旧是岛上带着咸咸海风的空气和静默的月光,身后的气息干净清爽,驱散升腾萦绕的带着酒气的潮湿。
短暂的婚姻却仿佛过了很多年一样,捆住了童诗涵的感觉,寒咧的气息是那么霸道地侵入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无比熟悉。
这一次接住自己的不是寒咧。
不是寒咧。
童诗涵突然有些失落,无法用言语表明的失落。
所以她突然明白,自己大约是还喜欢着寒咧的,这一认知让自己感到一丝欣喜又有一丝失望。
她此时才突然明白,感情对一个人理智有多大的影响,她是不想再爱寒咧的,寒咧所代表的还是过去那些不甚愉快甚至让自己崩溃的记忆,可是她却不愿忘记他,不愿忘记自己爱他的瞬间。
江锦州似乎看出了此时突然停下动作安静下来的童诗涵在想什么,他放开童诗涵,将她肩膀扭过来面对自己。
童诗涵愣愣地看着他,蒙着一层水汽的眸子有些呆滞,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江锦州心里有些发堵,他问道童诗涵:“童诗涵,你想回去吗?”
声音唤回了童诗涵的思绪,她仍然呆愣愣地看着江锦州不知何意。
“我问你。你愿意回去吗?离开这座岛,回到寒咧身边。”
回到寒咧身边?童诗涵颤抖着身子挣脱开江锦州的手,不住摇着头:“我不回去了,我不想回去。”
童诗涵的话有点违心,她舍不得不爱寒咧,可是回到寒咧身边却又很累。
她现在只想远远地逃开,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陌生的地方,或许两人互相在对方的生活中消失,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了吧。
“好。我们不回去。”江锦州轻声劝道,“回房休息吧,我们不回去了。”
得到江锦州的附和,童诗涵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机械般推开江锦州,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江锦州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童诗涵关上房间门,才如泄了气般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上“寒咧”两个字停留在联系人页面,江锦州注视了半晌,狠狠倒在沙发上,最终没有拨出那串号码。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口,江锦州是这样想的。
他一向不是个重情的冷淡之人,对童诗涵的感情,恐怕是他这二三十年里最浓烈的一次。
他觉得现在爱的死去活来,分离一段时间后感情总会变淡的,他可以等,他有的是耐心,等到寒咧成为童诗涵心里一道已经愈合的疤痕,只是会淡淡谈及那段当初看来轰轰烈烈最终好聚好散的感情时,童诗涵总会成为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曾经想放手,但现在不想了。
江锦州从来不傻,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
可是他没想到这次他错了。
那一晚之后,童诗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本来她便是病刚好,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晚喝了酒一阵折腾,母亲的死讯以及对寒咧复杂的感情排山倒海压到她头上,仿佛一场车祸便同时失去了亲人和爱人,愁绪郁结于心,整日不见笑颜。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茶饭不思,就算是江锦州逼着她吃饭,每次也只是略微沾沾筷子。
预约来的医生给童诗涵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后,将江锦州狠狠训了一顿。
医生是个头发微白,很有些一身正气的中年人。他显然是误会了江锦州和童诗涵的关系,劝江锦州道:“夫妻之间应该多包容忍让,你妻子刚失去了孩子心里自然不舒服,你不好好劝你妻子看开点,怎么还能由着她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她身体自然是熬不住的。”
江锦州苦笑,他是做到了一昧的包容理解,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童诗涵心结不在于自己,如何能劝她想开。
他推门走了进来,坐在童诗涵身边。童诗涵看着他,安抚般扯开一个笑容:“给你添麻烦了。”
“这没什么。”江锦州意有所指地说道,“医生说你思绪过重。”
“没有的事。”童诗涵反驳道。
江锦州不说话,只是盯着童诗涵,童诗涵显然也发觉这番反驳没什么说服力,避开他的视线扭过头看向窗外。
“我以为离开了寒咧,我会喜欢上你。”安静了几分钟后童诗涵开口了,说出的话让江锦州愣怔了一下,接着她的话又彻底浇灭了他蠢蠢欲动的心里的火焰,“对不起,江锦州,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没关系,你可以等,或者说你喜欢我就够了。”
和苏小霖离婚后,寒咧以他强势的攻势态度,征服掠取了童诗涵的生活和心灵的每一寸角落,那晚童诗涵下定决心和寒咧一刀两断后,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再也找不到可以放置其他人的地方。
早上江锦州摆上餐桌的早点,是寒咧为她煮过的粥。
夕阳下透过安静的客厅,童诗涵能够看见自己与寒咧相互依偎的身影。
夜晚月光之下的道路,仿佛就是寒咧牵着自己曾走过的,对着寒咧絮絮叨叨谈着自己人生理想的小路。
她想逃离,可是却逃不了。
“我是个结过婚,流过产的女人。”童诗涵继续说道,“就算是这样,江锦州你也能看上我,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想对不起你。”
“江锦州别委屈你自己,我也不想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