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贤见他进了里屋,但不见二人,情知二人已去,便懒地的扯谎隐瞒,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只隐了那地狱行刑水不提。
这公子正是英郊,他思忖了片刻,向劝融道:“把此人带走。”劝融答应一声,便来扭薛敬贤。薛敬贤深知跟着这样的人去,哪里还会有命在,当即大叫道:“你们是来要钱的,我给你们就是。”英郊点点头。薛敬贤再也不敢怠慢,急忙从腰上掏出一串钥匙,催薛全清察庄上银两。薛全答应一声,推门出去。
当走出院子,忽见庄上东一伙、西一群站着许多身上披着羽毛的怪人,不由得双腿都吓得酥了。那些怪人见他出来,便凑过来三个。薛全想拔腿逃窜,但两条不争气的腿,却犹如钉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丝毫。一个怪人伸出黑铁般的爪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你是做什么的。”
这薛全素来机智,急忙说道:“是我家老爷让我给你们家几位爷收拾银两去。”那怪人道:“快点去,别让爷们等得不耐烦。”薛全一面腼脸叠肚的应承,一面快步去了。
到了前堂,寻了七个伙计,走到银库,翻箱倒柜,弄出约摸七十万两银子,还有无数珍珠翡翠,宝石首饰,名人字画之类。然后连忙返回薛敬贤的屋里汇报。那薛敬贤便带着英郊等人过来。
将及进院时,忽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各负一个大包袱,如鸟般飞掠上房,接着一闪,便不见了。英郊、白杨、董大千、劝融四人一闪身也上了房,但见黑夜茫茫,哪里还有人影,跃下房来,进入银库,只见房内的薛庄仆役,个个身子僵直,却是被点了穴道。现场一片狼藉,字画古玩,珠宝银票少了不少,想是被方才二人卷裹而去,只留下满箱的元宝,想是因为太过沉重,没能带走。
“是哪里的野贼,竟然趁火打劫,有本领公然来抢了去?”英郊情知来人既得了好处,自是不来应他的。便命五十只鹰妖四下搜索。然后同另三大高手跃了下来,将命二十只鹰妖将府库值钱之物,各负一箱或一袋,一应取尽,飞回东厢镇。
薛敬贤看着一只只鹰妖背走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真是比割他的肉还要痛,忽听英郊向他道:“你也跟我们走一趟。”薛敬贤道:“我给了你们银两,怎么还要让我跟你们走?”英郊道:“你放心,你跟我们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会伤了你一根毫发。”然后朝一个鹰妖使个眼色。
那个鹰妖便对薛敬贤道:“快伏到我背上来。”说着转过了身。薛敬贤道:“这样飞到天上,我实在是怕的紧,不如让我骑马过去吧。”那鹰妖骂道:“你是嫌我没马快么,劝你不要自讨苦吃,若不是英公子发话,你敢让我背你,我非生吞了你不可。”
薛敬贤无可奈何,只得趴上那鹰妖背上,双手抓紧了翅根。回头看那公子与黑大汉和那赤发獠牙的怪物,也各自把在一只鹰妖背上,而另一人却化作七只黄莺,展翅往西飞去。心里正自惊异,坐下鹰妖喝道:“把好唠!”展翅腾空而起,只冲夜空。
但闻耳旁风声呼呼,剌地骨髓里都是冰冷通透,他不敢往外去看,忙闭着眼睛将脑袋埋进鹰妖的铁羽之中。约摸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但觉开始往下落了,微睁些眼看时,只见前头几只鹰妖背负着那公子、大黑汉、红发怪人,飞落在了一座酒楼门口。
一霎时,他坐下的这只鹰也着了地。他这才慢慢地踏上实地。稳了一会,环顾四周,只见街上,楼顶都是黑鹰,除了带自己来的这几个生具人形,而不知其实的匪首,并不见有任何人类,一座镇子宛然已是妖巢。
那公子向他一摆手,带着那三人走进了酒楼。薛敬贤暗忖:“不知里面又有什么可怕的妖物。”心中正自惶惑,忽然后面飞来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因对方是出其不意,他一个不稳,向前一倾,趴在地上,跌了个嘴啃泥。回头看时,只见那背他来的鹰妖,张着钩喙骂道:“英公子叫你进去,你犹疑个什么。”
薛敬贤唯恐再挨揍,连忙挣扎着起来,踉踉跄跄奔进堂上。只见堂上列着两队体似铁塔般的妖人,个个獠牙外露,面目凶恶,最奇的是,他们身上颜色不一,与身边事物的色相浑然相映。这是白杨用幻形猿培育出来的变色怪。
众怪人齐声向他喝道:“快到楼上去。”声如雷轰,震得门扇直响。
薛敬贤唯恐再吃苦头,不敢怠慢,忙不迭地爬上楼去。只见楼上大堂里布置着桌几,宛然是一个客厅。当中一个紫檀长榻上,躺着一个干瘪丑恶的侏儒,正睡的半醒不醒。
那英公子向薛敬贤道:“你且坐下,我有话对你说。”薛敬贤便寻了个椅子,胆怯怯地坐了下来。英郊先向他问了一些重庆府官场人物的情况,薛敬贤都一一对答。英郊又道:“你以后如果肯跟我们合作的话,我保准你荣华富贵,什么都有,你看怎么样?”
薛敬贤自知此时此地,岂容自己有半个“不”字出口?立刻将身子向前倾了倾,承出一副欢颜,这本就是他媚上的一大绝技,说道:“如能与列位效劳,正是小人求之不得的。”
“如此甚好。”英郊站起身来,走在榻旁,去捅那侏儒的肩旁,道:“起来起来。”薛敬贤看英郊这么一个俊美人物,去动那个丑恶至极的侏儒,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那个侏儒“哼哼”了两声,他那一副干巴巴地枯骨,才如烂泥一般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忽然间,眼泪鼻涕横流,挂得胸前一塌糊涂。他连忙哆里哆嗦着将手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取出一个黑木盒子来,费了半天劲,将盒盖掀开,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纳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