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鸿吟见目的已经完成,也不再这个方面深入交谈,他转移了话题:“啊,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当初的梦想啊,去做个摄影师。”
“啊,那不是你当初想出来的借口么?”
“随口想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内心最深刻的愿望呢。嗯,而且,我还想要多走些地方,如今人口锐减,说不定有很多老手艺就这么失传了,不行,那不是要失去很多当地美食?嗯,做摄影师的同时,稍微帮助搜集传承一下非物质文化遗产吧。”游鸿吟说。
“你就是嘴馋病又犯了。”谷九经哭笑不得。
“就这么说定了,交通也已经恢复了,每个月我们花半个月出门采风一次,剩下的半个月就稍微培训一下大卫的厨艺。”说到这里,游鸿吟忍不住吐了个槽:“我妈那是什么眼光,居然替大卫找了个厨艺级别等同于奶奶的老婆,搞得现在全家就指望着大卫养活八张嘴。”
谷九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89章 心本不生(一)
寒机山顶峰。
此处并无庙宇,只有一座浅显石窟, 石窟壁上均是佛像浮雕, 壁上佛像拈花而笑, 一如众生平等的慈悲,旁有罗汉凶恶,却是丑陋面容之中, 带着悲天悯人之感。
石窟只有一室,空间亦不大, 除了一张石床之外,仅剩下佛像前的一个黄色蒲团, 如此倒是显得冷清而毫无人气, 但实际上, 无论是石床蒲团, 还是石窟地面, 均是不染尘埃, 显然有人居住。
石窟外是一处平台,正是寒机山峰顶, 终年落雪,冰雪不融。此处平台除了白雪, 有一不大的灵池,池水不冰,在冰天雪地之中冒出一丝一缕雾气, 那正是灵池所散之灵气凝结成雾状而逸出。
而灵池之中, 别无他物, 仅有一株莲花遗世而独立。
莲花长叶八片,仅一支花枝在碧叶的簇拥下摇曳着,只是莲花尚是花骨朵,尚未绽开。
灵池旁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石台上放着一套莲华纹案的青瓷茶具,似乎是许久未用,已经被淹没在落雪之中,仅仅露出一角。
整个宽广的峰顶,除了这些,再也不见一草一木,也没有其他杂物。
石窟的门口,有一石台,石台低矮,高度仅有一臂,而石台上正盘膝端坐着一人。
黑白僧衣,受戒的疤痕,手中一串檀木佛珠在不断转动,双目紧闭,年轻俊美的面容却是宝相庄严。他虽唇齿不动,无上梵音却隐约传出,寒机山顶之灵气似乎也受其影响,波动不已。
灵池中的花骨朵儿被落雪砸了满脑袋,便借着这梵音之力,不断抖落身上雪花,有时又被风儿吹得左右摇摆,好不可爱。
入夜,雪停了。
明月升起,月华洒遍大地。枯坐于石台上的僧人突然从打坐之中睁开了眼,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那明月,心中一动。
今夜月光格外不同,正是六十年一次的‘圣华夜’,月华灵气正值最高峰。
“八品月华观音莲,你我相伴百年岁月,如今倒是缘分已至,能见得你盛开。”佛修自石台上下来,伫立于灵池边,微微一笑,原本慈悲却无情的双眸之中,似乎带了一丝温柔,又有一份期待。
八品月华观音莲乃罕见的灵花,莲子千载方能发芽,长叶千载方会含苞,但是唯独圣华夜含苞花蕾才会绽开,但是此花含苞期只有一年,而间隔时间却是十年,佛修还没来到寒机山峰顶之时,它便已经在此生长了不知多少年,佛修在此修炼百年,这是第一次恰好遇到花骨朵遇上圣华夜。
在佛修的目光之中,莲花花瓣渐渐舒展开来。
一朵白莲,开放于暮色中,没有艳色,没有妖娆,淡淡的,伴随墨绿的荷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清香、洁净,沁人心脾,并无楚楚可怜搏世人怜爱之姿,反倒调皮的随风摆动,似乎在努力的吸收更多的月之精华。
佛修观花许久,心思似乎随着莲花的香味悠然飘远。
恍惚之中,他突然惊觉灵气波动,但是神识扫视一周,却并无异动。
佛修见绝美莲花盛开之景,心思澄澈,重回石台,闭上了双眼。
娑婆天灵境并非独立世界,而是婆娑寺四位飞升大能联手,布下幻灵天大阵,将婆娑寺和人间界隔绝开来,形成了一处单独的洞天福地。而正是因为婆娑天灵境的存在,婆娑寺发展壮大,渐渐成为了最大的佛修门派。
婆娑寺弟子众多,寺中事务由主持和数位掌座管理,至于修为至清灵境的佛修,便多晋为长老,一般都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修炼,并不太关心寺中实际事务。
而婆娑寺修为最高深者,便是将洞府安置在寒机山峰顶的渡一大师。
据说他已经是达到大乘顶峰,就是在世人口中,名声不太好,曾有无数人不理解,那些悲天悯人、舍己为他人的佛修不曾修为精进的如此迅速,亦不曾达到如此高的境界,为何这个名为渡一实则会把人一起超度了去见佛祖的暴力和尚,反倒成为如今神州最顶尖的高手、佛修第一人?
主持渡闻这日刚接待了一位他派佛友,佛友带来一种灵茶名佛语,渡闻想想,渡一已有二十年未曾下寒机山,便唤来小沙弥:“等下你带着这包灵茶,去寒机山顶送予你渡一师叔。”
小沙弥是他今年方收的亲传弟子,天资不错,就是年纪还小,不过正是因为年纪小,渡闻才让小沙弥去送茶。年纪大的不经允许上了寒机山,怕是要被师弟一掌拍下山来。
哎,这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他们师傅可不是这样的呀,自己这个师兄也很温柔啊。
个子才到渡闻腰间的小沙弥很认真的应了,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师傅,渡一师叔就是我们寺中最厉害的那个渡一大师吗?”
一直以来没享受过小徒弟崇拜的渡闻心塞塞,在徒弟认真的眼神下,不由败退:“对对对,就是你一天到晚念着的最厉害的大和尚。”
小沙弥很高兴的去送茶了。
寒机山在娑婆天灵境的东南角,距离婆娑寺主体建筑挺远的,不过小沙弥虽年纪小,却已经聚元,至少赶路是不成问题的。
来到了寒机山山脚下,小沙弥抬头仰望着山峰,冰雪自半山腰便将山峰涂成了白色,而半山腰至山脚也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大多是裸露在外的岩石,并没有什么绿色植物,只有岩石的缝隙之中,偶尔会有一两颗松柏,会钻出一些细弱低矮的不知名杂草。
小沙弥张着嘴,有些呆愣。娑婆寺原本就建立在神州有名的灵脉之上,后来又独立分割出来演变成娑婆天灵境,灵气浓郁非比寻常,但是这座寒机山却是孤零零的如同沧海尽头的顽石,一点都没有生机勃勃之感。
小沙弥看了一会儿,收回心神,开始沿着石阶向上爬。幸好他聚元之后,体力不错,平日里除了和师傅读经之外,也每日锻炼不曾停歇,不然,怕是这绵长的石阶根本就爬不到尽头,也就看不到他一直非常好奇的渡一师叔了。
他气喘吁吁的终于踩上了最后一格石阶,入眼的便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峰顶平台。只是他还未仔细观察,身体便突然腾空飞起,然后被摆放在了一张石凳上。
小沙弥第一时间没开口,他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两人正对面而坐,在石桌上下棋,小沙弥就被摆在了中间的那个石登上。
一者身着黑白僧衣,头顶结疤,面容年轻俊美,目光此刻正盯着棋盘思索,眉头微皱,脸上却并不见为难之色,一手执白棋却未落,另一手拿着一串佛珠置于膝盖之上。小沙弥能从此人身上,隐隐感觉出那种仿若高山般不可逾越的威慑力。
另外一者纯白僧衣,带发修行,黑色长发并无装点任何发饰,就这么披在背上,余左右两边各一缕发丝垂在胸前。此人容貌不输前者,只是气质完全不同,温柔慈悲,面带微笑,让人一观便心生好感。他倒是不曾手持佛珠,但是手边却放着一柄拂尘,小沙弥瞅了瞅,冲那个灵气波动,和佛珠一般,同样是法宝。不过他年级太小,并不太懂法宝好坏,故而也分不出佛珠和拂尘,哪个更厉害一点。
小沙弥看不懂下棋,不过他很有耐心,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坐着,旁观他们终止棋局。
那黑白僧衣的佛修开口:“你是渡闻师兄的新弟子?”
小沙弥听到这话,立即非常机灵的跳下石凳,行了一礼,回答道:“启禀渡一师叔,弟子法号慧心,正是师傅座下第十七位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