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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鸿蒙如何逃,诸界之地,不论哪一个角落,那个庞大的身形都仿佛不受任何规则约束般如影随行,鸿蒙的身形竟也越来越仓皇,小姑娘的声音全然不觉般发出quot;嘻嘻嘻嘻quot;的笑声。
这一幕看起来好似十分荒诞,甚至叫人生出一些荒唐的笑意,可场中的修士谁也笑不出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眼前一切太过违背常理,鸿蒙真君身为大乘修士,竟是摆脱不了一只蛛妖?
可那些对于斩梧渊最深沉黑暗的□□有隐约觉察的斩梧渊弟子却是情不自禁打着寒战,quot;陪我玩quot;三个字听起来似乎只是仙面母蛛身为一只妖族的玩笑,像凡间孩童对大人的撒娇,可是,当一方是大乘真君,一方……是魂兽大妖时,这个玩笑便叫他们背心生汗、道心战栗。
妖族之中,素有quot;结契quot;之说,契,大约也,乃是妖族中公认最为至高无上的约定,能叫仙面母蛛这个级数的魂兽效命,那会是什么样的契呢?
鸿蒙身后那无法摆脱的笑声恐怕已经说明了一切结局。
不,这或许只是斩梧渊这些对魂兽一知半解的修士看到的部分结局。
在修真联盟里,那个为了破解九嚎深渊魂兽之秘而将仙面蛛仔细反复研究过的异兽学会修士看来,鸿蒙……恐怕此生都将无法摆脱身后那个笑声,甚至是他们也无法分辨,鸿蒙身后那个笑声到底是真的仙面蛛,还是它为了进食而生出的天赋幻境。
是的,进食。
一只以魂力为食的魂兽,面对违背契约的生灵,还能有第二种可能吗?
此时拼命逃跑的鸿蒙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在逃亡过程中所有的惊惶、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恨……一切、一切的情绪都将会是这只仙面母蛛的食粮,一如那些万载间被他投入九嚎深渊的无辜生灵,一如这只曾经天真地以为他真的会回来陪伴而将玉蛛兰送给他的仙面母蛛。
好消息是,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柳夜阑与童青夫夫都不必再担忧投喂问题了。
对于鸿蒙的最终结局,那位看起来似乎应该与之交联匪浅的暾日大祭司,奇特的,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一如方才。
直到鸿蒙消失很久之后,他才远远向杜子腾传音了一句:quot;……她在何处quot;
杜子腾简直要笑出声来。
然后,他只傲然地抛出一句:quot;暾日大祭司,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要么立誓,要么空手滚出修真联盟这苍梧之籽,你是要,还是不要?!quot;
第523章 第二交易
这一句“要或不要”仿佛笔直刀锋直抵人心,杜子腾的眼神亦是凛冽坚定,好像同这位妖族中的大祭司,只有这二选一的场面,再没有任何别的闲叙功夫。
此时,这位修真联盟中堪称与盟主并肩、万人之上的御兽宗宗主,举着那团碧绿莹光,定定看向暾日,只等一个答案。
暾日却再次地沉默迟疑下来,直到远方天地传来一阵隐隐震荡,这一刹那,不论种族,不论修为,不论所在的界域,但凡踏上修行之途的修士皆是不约而同看向那个方向,那是……漩镜界身后之处。
随着这股隐隐震荡,一股阴沉寒凉的气息拂过诸界,竟叫周天诸界不论在诸界逍遥的、不论是隐世万载的、不论论在对峙当场的……所有修士,竟不约而同神识中感应到一股寒意!
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引发这样的震荡?竟叫周天诸界,所有界域的修士都能感知到天地间的变故?便是大乘大圆满的修士也绝不可能做到!
又是什么样的变故,竟能引来这股寒意?竟能无视一切界域阻隔、一切修士体魄,叫人自神识中生出这股刺骨的寒意!
这早已经超越一切修行之士的想像范畴,不似人力……倒似天道。
那股阴寒彻骨的寒意挟着一股仿佛尘封已久的气息席卷而至,奔腾浩荡,诸界那样广袤的地界竟无分先后被其挟裹,这是何其恐怖的力量?要知道周天诸界何其浩渺,便是大修士亦难分说明白,这股气息却无分先后在眨眼间将所有世界全部笼罩!
可是,它来得那样奇怪,却也退得十分莫名,所有修士甚至还来不及在那股刺骨冰寒中打个寒战,它便已经倏忽退却,就好像,那不过是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偶尔松动而泄露的一缕气机而已,而那扇大门……并没有完全打开。
芸芸众生也许不确切知道在发生什么,但这一刹那,那股刺骨冰寒过后,所有人皆是面色大变,六感之中,他们明确地知悉,方才那一刹偶尔泄出的气机不过是天地传来的征兆,诸界中有什么极其重要的变化在发生,甚至重要到了……必会对整个世界产生天翻地覆的影响。
若一定要说明这征兆所预示的范畴,打个比方来说,人妖两族六轮大战,打得前线周遭天崩地裂,甚至数十世界因此界壁破碎而坍塌消失,搅得人妖两族亿万生灵自此命运改变,这已经算得上是周天诸界近年来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吧?
可是,在那股气息背后深不可测的昭示之中,恐怕人妖两族的大战压根算不得上什么。
就好比……就好比,丛林之中的巨木下,两个大蚁族的大战,卷入亿万蚁族,死伤不计其数,甚至巨木下的地形都因蚁族战争而彻底改变,于这两个蚁族而言,几乎每一个蚁族的命运都因这场大战而发生了转折,这确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变化了,可是此时,如果巨木之旁江水泛滥,恐怖洪流要将整个丛林彻底淹没、蚁族必将在洪流中掀不起半点漩涡时呢?它还敢称得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吗?没顶天灾之前,先前那些变化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人妖两族的大战与那缕气机中昭示的变化……便是这蚁族之斗与没顶天灾之别。
在这种级数的天灾面前,蚁族那点伤亡、那点命运转折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天灾之前,已然早不是什么个人命运的转折,而是种族迫于眉睫的没顶之劫!
此时此刻,这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寒凉意向所有修行者昭示的,便是这样一场滔天浩劫。
所有修士,没有一人不当场色变。
而在这昭示之中,原本沉默的暾日大祭司再也没有犹豫的可能,他原本已经收起的六池之水此时猛然散开,在他周身沸腾翻涌,仿佛在无声无息却无比急迫地催促着什么。
他定定看向虚空中某处,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他从未当面见过的那个孩子,一字一句若刀凿斧刻般地道:“我,暾日,今日于此立下神魂之誓,永不再踏足修真联盟,若违此誓,神魂俱灭,天人共鉴!”
言毕,他人已经退到界域之外,果然,未再站在修真联盟的土地之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天际一道光芒闪过,所有当场修士皆是明了,这位暾日大祭司立下的誓言……已然生效。
这一刹,才从天地间那股气息间回过神来的杜子腾却是面色苍白,竟罕见的有些身形不稳。
暾日大祭司并不催促,只遥遥于界域之外看着漩镜塔的方向,好像,哪怕隔着空间之遥,他亦明确知道,杜子腾就在那里。
好半晌,杜子腾才露出一个嘲讽得有些凌厉的笑容:“好!好!好一个妖族大祭司!哈哈哈哈……你既立誓,苍梧之籽便拿去吧!”
然后,杜子腾看也未多看这妖族中视若生命般的圣物一眼,弃若敝屣般地远远抛了出去,在无数修士的注目中,那道绿色流光穿越界域,终是落到了暾日大祭司手中,他的神情却再度恢复了冰封万里,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再度迟疑动摇。
杜子腾抛出那苍梧之籽后,呆呆垂头立在原地,背影孤寂,这样的杜子腾,叫包子与小木棍这样的器灵都不免心生怜惜,过去轻轻蹭了蹭他。
杜子腾却自言自语地道:“其实立不立誓都没什么区别,”他“哈”了一声,好像是在笑、又好像带着哭:“反正……他都不可能再见到娘亲了。”
这一刹那,包子瑟缩了一下,然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器灵怯怯地道:“汝……知道了?”
杜子腾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呆呆立在原地,面上泪迹早已经干涸,只留下干涩印迹而不自知。
怎么会不知道呢?漩镜塔威能一日日恢复,可不论是萧辰、还是寰埏,都从来没有向他提及半句娘亲的下落,杜子腾一直不敢细想、不敢去问,到得今日暾日都已经现身、追问,他们一主一灵却依旧对此沉默……难道一切还不够明了吗?恐怕在漩镜塔日渐恢复威能之时,塔中中枢的倒流水镜中,所有一切早已经清晰定格,只是他……更不敢去想、去看。
漩镜传承能叫萧辰有如今傲视大乘的绝世修为,漩镜传承核心中能叫凡人服用立时登仙的蜕凡丹……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若非一片慈母心肠,放眼周天诸界,哪个傻子会凭着金丹期的修为去妄想这种圣物?便是大乘修士,恐怕也要仔细掂量,只除了……他那傻娘亲,傻傻与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傻傻为了一个痴傻的孩儿去图谋那传说中神人之丹……而现在,那修士为了十世轮回万载大业竟愿不见她,她好不容易找回神智的孩儿想见她却永不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