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造一个同样的法器,以我兰舟盟那么多的炼器宗师,自然没有半点问题,”然后他深深看了朱进财一眼:“甚至是同时造让许许多多让整个血盆口都能全部覆盖亦不在话下,我兰舟盟曾经亲历那么多次星潮,兰舟那般复杂的法器我们兰舟盟都能在短短时日之内打造数百上千,何况这小小的东西。”
连平江的回答里,显然是明白朱进财问话的含义:他们这次与其说是败在刑明亮手上,不如说是败在这叫“收音机”的小玩意儿身上。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作用的小东西,居然能发挥偌大的威力,若非那一个又一个的访谈节目,一个又一个的“赵进”不断涌现,到底有多少散修敢冒险放弃原来所在的宗门去选择西线……这可真不好说。
而现在一切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他们这些掌事皆是十分务实之辈,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问题。
故而才会有朱进财与连平江的一问一答。
连平江那番话中,显然从技术上来讲,兰舟盟要做到这一切根本不是大问题,可是,朱进财却发现,连平江说完这番话后眉宇间竟没有半点放松的神情。
他心中一动:“既然兰舟盟一样可以造……”
不待他说完,连平江问道:“这法器在前线似乎只要两个首级,也即两枚灵石?”
朱进财点头,连平江长叹了一口气,苦笑:“我兰舟盟可以轻易造出这东西,却做不到只用两个灵石造出来。”
在场诸人皆是一怔。
兰舟盟……这可是修真界中炼器最厉害的宗门了,他们都办不到吗?这怎么可能?
连平江笑容里苦涩更浓:“若说制造那等惊天动地的大法宝,我兰舟盟绝不会轻易认输,可是两个灵石做这小东西,我兰舟盟确实办不到。”
杨书皱眉道:“若是兰舟盟办不到,我可不相信那刑明亮以一己之力可以办到——我可是知道的,碧月城给他的东西有限得紧,那于副城主失势之后,他在碧月城中可没有什么同盟了,绝无可能办到兰舟盟都办不到的事!”
这几个掌事凝神细思,只觉杨书说得有理,皆是心中更加愤愤:“这刑明亮当真是险恶至极,竟早早埋下这等伏笔——亏本也将这收音机铺遍了血盆口,其用心之险恶简直难以想像!”
这唾骂声中,唯有朱进财摇头:“怕不会这般。那刑明亮咱们还不了解,彼时,咱们并未用出限制兑换的策略,他那个既要面子又死要灵石的先行,岂会轻易为了一个不确定出现的场景大把亏灵石?这其中,他定然是赚了的!”
朱进财斩钉截铁的这番论断若是让何世明听到了,定是要五体投地地拜服地:果然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
连平江却是心有疑虑:“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我实在是想像不出,以刑明亮的能耐,怎么办到的,我看这里面刻的阵法、法定炼制的手段,皆不是那等繁复的,可我兰舟盟不赚一个子儿做下来也至少需要五个灵石,刑明亮……能办到?”
朱进财却是冷静地道:“兰舟盟做不到却不代表刑明亮做不到。”
连平江欲开口辩驳,朱进财却是补充道:“你别忘了,不只是这‘收音机’,西线当中,丹药、符箓,皆是这般价格低廉,刑明亮亏空一样还说得通,他能样样都亏?就算刑明亮脑子摔坏了能够一时高瞻远瞩……可他刑明亮有那么多灵石?亏得过来么?先前他可是对着整个血盆口在售卖的!”
朱进财这番话直叫连平江哑口无言,纵是其他修士也不得不承认,朱进财的话最有说服力,恐怕……这刑明亮当真是能以一个低廉到恐怖的价格在制造这些灵物,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
可看到连平江那百思不解的苦恼表情,在场诸人此时才深深觉得,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有些低估了西线低价售卖灵物背后的难度。
到得此时,这些修士才隐隐明白了一个道理,制造高精尖的法宝是技术,而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造出便宜的法宝……也是技术,而且是另一个领域,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技术。
不论刑明亮有什么样的技术和水平,问题摆在眼前总得有个法子解决:
“朱掌事,当日那兑换限制之策是您一手谋划的,如今这局面,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对于终能掌控五派联合的局势,朱进财却未见得真欢喜,他叹了口气:“我本是指望连道友这边能给个好答复的……如今这般……”
杨书忍不住道:“就算兰舟盟不能那般低廉地造出‘收音机’又如何?咱们价格高些一样可以造可以卖!”
朱进财却声音低沉地道:“我所虑者不只是此,”他扫了一眼在场所有掌事:“我等始终无法彻底扭转局势,最根本的缘故便是西线灵物太过便宜,为一众散修们真心接受。而我等门派中的灵物,各位心中有数。如今,可以使的手段我等皆已使尽,若再想斗下去,恐怕亦只能短兵相接,在这灵物上真正面对面较量了。”
几人深思之后却不得不承认,朱进财对于局势的判断再正确不过,西线灵物为血盆口所有修士喜爱才是刑明亮一直以来翻云覆雨的根基。
朱进财的声音仿佛结了冰一般阴寒:“我不知诸位道友如何判断形势,至少在我看来,如今与西线之斗已不再是关乎个人恩怨,刑明亮既然敢弄那‘双线籍’,便已是在修真界所有人面前将我等其余五派踩在脚底。不为利益,只为了我大雪宫的脸面,我也绝饶不了他!”
“刑明亮既是以那廉价的灵物立身,我便要在他立身之处将他彻底击垮!若我们能掀翻他的立身之处,捏住他的命根,毁掉他的根基,任这刑明亮再如何老奸巨猾阴险狡诈也绝均可能再翻身!”
根基不存,任是刑明亮再如何手段通天,也绝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我们五派皆在这血盆口处,有兰舟盟打造法器的本事、妙思书院堪破阵法的能耐、再加上我大雪宫的财力,还有春山池云华山庄倾力支持,难道斗不过一个区区的刑明亮?!”
“被区区一个刑明亮以一堆低廉的破铜烂铁压在身下,你们甘心?反正老子是不甘心的!不就是便宜的灵物么?他们西线做的,我们五派也做的!最后鹿死谁手,哼,可还不一定呢!”
五派掌事轰然应诺间,整个血盆口又将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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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五派修士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们真正的对手根本就不是刑明亮,他们真正的对手此时正负手在破晓秘境中考察工作。
葛麟得意洋洋地指着一排正在炼丹室里炼丹的修士道:“你先前提的那个标准化,哈,本大少已经完成五张丹方的标准了!哪怕你是随便从路边拉来一个修士,我也有法子令他在三日内学会炼丹!”
杜子腾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毕竟这秘境中短短时日之内,炼丹的人从葛麟一人发展到眼前这么多人,这几味丹药产量从仅仅够供应最不需要丹药的剑修们、到供应整个秘境、甚至到供应大半个血盆口,葛麟确实功不可没。
也确实可以看到,这标准化的巨大威力。
葛麟得意洋洋地叫过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晋风,过来,见过你杜师叔。”
少年乖巧地问好之后,葛麟问道:“你这几日如何?”
少年老老实实地答道:“禀师傅,我这三日来,开了七十八炉黄芽丹,炼成了七十七炉,其中有一炉是因为第十二步以神识观望丹液之时,稍微晚了一点就没能成功……”
少年说到最后,已是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葛麟却是挥手道:“我知道了,先前不是教过你么?炼丹需要全神贯注一心一意,方可出丹,可记下了?行了,你下去吧。”
少年身影刚一消失,葛麟就得意地对杜子腾道:“嘿,你猜这小子跟我学了几天?”
不待杜子腾说话,他已经是叉着腰仰天长笑:“不过十日啊!本少十日就教会一个弟子炼出黄芽丹,要是说出去,准能让那帮老家伙的眼珠掉地上!要是老头子知道,还不定得有多高兴……”
语到后来,已是有些低沉。
而此时旁边一个娇俏的声音道:“显摆什么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学了三日就能一日开三十炉丹药了!”
杜子腾转头看去,竟是好久不见的简铃儿。
这小丫头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模样,但摸着丹炉的表情却是一副彪悍的汉子模样,直让杜子腾觉得好笑不已。
可是,这话里的内容,确实也当得起这番彪悍。
一般的修士炼丹,至多听说,某某大师,数年成了一炉xx丹,十分了不起云云……可眼前这丫头一开口就是开出三十炉,简直能噎死修真界绝大部分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