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蒙二人走到雪漠谷这座白色的山谷近前,无禅惊奇的发现在这山谷旁有着数之不尽的小石墩,四方成梯形,上边是个正四方,下边底座也是个正四方,高只有三尺有余,看上去就和一个个小坟包似的。
“这些是什么东西?”
无禅惊疑一声,走到一处小石墩前蹲下看去,这些小石墩有三种颜色,灰白、赤红和黑色,其中以赤红色最多,眼下这个确是灰白色的,其上还有金漆镌刻着字迹。
无禅低头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这还真是坟墓?”
石墩上用金漆镌刻着的字迹,正是刻写着一人的生卒年月和生平事迹。
林蒙走过来也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指向一旁三种不同颜色的石头坟包说道:
“这乃是北方蛮族传统的安葬方式,和我们五洲之内有所不同。这坟包乃是用一种名叫白泥的人工调制的泥浆铸成,一旦风干之后成灰白色极其坚硬,且还滴水不漏。”
“北方蛮族会先打好一个上宽下窄的墓穴,用白泥抹上一层风干后,将死者装在一个条形的铁棺中竖着放下去,这墓穴也是竖着的,然后在外面再用白泥封口。”
不等林蒙说完,无禅却突然惊疑一声打断道:“他们是把棺材竖着下葬的?”
“嗯,更具体的来讲,是让死人站着下葬的。”
林蒙点点头,继续说道:
“北方蛮族生性刚烈信仰战争崇拜胜利于荣耀,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在他们眼中,若是一个人躺下了站不起来,便代表着战败,失败者会失去荣耀,所以他们将棺材竖着下葬,让死者站在坟墓当中,意为他们一生不曾倒下,不曾失去他们的荣耀。”
“而那些死者中老死病死之人的坟墓便是灰白色的,由白泥铸成不加修饰,你眼下看到的这个其上镌刻有金漆字样,乃是一位生前有着大功绩大荣耀之人老死后才会有的待遇,其他老死病死之人的坟上只配有一个姓名和生卒年月罢了。”
“至于那些数目最多的赤红色坟包,则是战死之人的墓穴。赤色在北方蛮族传统之中代表着战斗于荣耀,而战死则是北方蛮族之中最具有荣光的事情,战死之人即为烈士,为纪念他们的荣耀便将其坟包漆上了红漆。”
“再看那些黑色的坟包,不仅是黑色的,其上还没有字迹,甚至还有黑色的铁链和大锁禁锢,那是有罪之人的墓穴。”
“在北方蛮族的传统之中,有罪者将会被束缚着装入一个铁棺中,在外用烈火焚烧,将人活活烤死在铁棺之中。”
“黑色在北方蛮族之中代表着罪孽,烈火代表着惩罚,在罪人被处死后还会将一根长钉钉入他的颅骨正上方,意味着连灵魂都要破碎受到惩罚。”
“最后有罪之人会连带黑棺装入墓穴之中,虽然也是竖着下葬的,整个墓穴却都要用白泥浇筑死,在外面还要漆上黑色,用铁链锁住,意味着有罪之人将永久沉眠地下不得超生。”
说罢,林蒙再一指谷外远处,哪里有一些零零散散破碎的白骨。
“至于那些骸骨,都是逃脱者,在战争或是北蛮之人自己部族试炼中的逃跑之人。逃跑是怯懦的表现,在北方蛮族的传统之中,怯懦者背弃了他们的荣耀,应该受到永世的唾弃。”
“就像是蛮族的初代蛮神,哪怕成就了蛮神之位堪比圣人,想要召回北方蛮族之人还是被其斥骂,被北方蛮族所不齿,正是因为南蛮是当年从北蛮之中逃走迁徙的一支人马的血脉,是北蛮眼中的怯懦者的后人。”
“在北蛮的传统之中,怯懦者将是耻辱,会被斩掉头颅处死,尸体会成为饲养马、狼、熊等一类战兽坐骑的食物,剩下的骸骨会被无情的扔到外界,不仅和那罪人之墓一样不配拥有姓名,就连一座墓穴、一个站在墓穴中不倒下的荣耀都不配拥有。”
无禅听后神情有些发怵,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站起身来。
“这北方蛮族不仅生性凶残,就连传统和习俗都这般残忍无情,真是可怕。”
“非也。”
林蒙摇头叹息一声,讽刺的讥笑道:
“并非是北方蛮族生性凶残,而是这里的环境让他们不得不残忍无情,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活下去。”
“若是如今这些北方蛮族个个都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圣人,早就被绝了种了!”
“走吧,我们进谷一看,到时候你就能了解到什么叫真正的北方蛮族了,希望你做一点心理准备。”
说罢林蒙抬腿朝谷内走去,无禅跟在身后有些心里没底的说道:
“这北方蛮族这般凶残,当真不拿我们开刀?”
“这个你放心,北方蛮族虽然不排斥外人,不过也说不上什么欢迎,最起码不会向我们动手的。”
林蒙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与其说是不欢迎活着不排斥,不如说是不把我们这些外来者放在眼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当年这些人可是连堪比圣人的初代蛮神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们?”
果真二人进谷去没有碰到什么麻烦,甚至都没有一位北方蛮族之人正眼看过林蒙二人一眼,彻头彻尾的将二人无视。
谷内的北方蛮族之人于五洲之人甚是是和南蛮之人都大有不同,民风极度彪悍。
成年的汉子不是在操练就是饮酒,就连孩童也都人手一个兵器在操练,至于妇女都做起了打铁制造一类的粗活,长相一个比一个彪悍强壮,哪有半点五洲之地那些娇弱美貌的仙子模样。
无禅见状不禁吞了口唾沫,有些发怵道:
“难怪北方蛮族虽不如南蛮那般得天独厚,战斗力却如此彪悍,这几乎是人尽皆兵,老弱妇孺皆是如此,就连那些妇女,依我看她们的体格都能轻松撂倒三五个普通军士了,甚至还有人在这般风雪苦寒之地能光着膀子!”
正说着,林蒙二人刚巧在谷中一颗枯树下,看到两位长相一模一样好似双胞兄弟一般的壮汉,正光着膀子给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手脚绑缚的少年脖子上套着绞索。
奇怪的事,那少年脸上和眼中竟没有半点临死前的哀伤和不舍,双目灼灼之中只有浓浓的遗憾流露,好似有什么未尽的心事。
“这少年究竟犯了何罪,竟要被这般处死?”
无禅在一旁停下脚步眉头深皱,出家之人的慈悲侧隐之心大起。
林蒙则好似铁石心肠一般的不为所动,只是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和尚,我刚说的就忘了,北方蛮族处死罪人的方式是将其放在铁棺中用烈火灼烧而死,并非是用常见的绞刑。如今这般在北方蛮族之中根本不是什么处刑,而是一种象征荣誉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