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让道:“大约他知道去杀他的影卫是金宴竹。”
“哈?”
贾甄甄脸上全是惊讶,怎么会是金宴竹?!
甄让道:“金宴竹是个白身,金家就靠他们两个而如此兴盛,甄甄,你说还能是因为什么?”
贾甄甄道:“我以前也觉得奇怪,但金宴竹……”
“这世上的事情,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不必惊讶,只是以后,你不要再将金宴盏和闵思琢往一块儿聚了。”
“嗯。”贾甄甄点点头。
这她那儿还敢啊!
甄让又道:“今日我在金家和金宴竹说话的时候,被金宴盏听到了,所以我来奔丧她没有来。”
!!!
这信息量太大了吧!
贾甄甄有些晕。
甄让继续道:“那日在画舫上,你说你似乎是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就是金宴竹。”
“是他救了我?!”
“对。”
贾甄甄不可置信,金宴竹这么个文文弱弱的人,平时大声说话都不会,居然是个影卫!
但甄让说的又是有理有据的样子。
贾甄甄道:“金宴竹怎么说?”
“他承认了。”
“那金宴盏呢?”
“大约这会儿跟金宴竹正闹呢。”
他们两个正站在外面说话,林姑姑忽然走出来,道:“公主赶紧去看看吧!”
“怎么了?”
贾甄甄觉得自己现在是风声鹤唳,闻言赶紧就朝台阶上走。
林姑姑道:“闵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灵堂跟九公主吵了起来,这眼看着吊唁的宾客都来了。”
“吵起来了?!”
贾甄甄无语扶额,都这个时候来,还窝里斗什么啊真是的!
贾甄甄对甄让道:“走吧驸马,去看看又是怎么了!”
第八十三章 (二更)
贾甄甄和甄让刚到院子, 傅子垣就快步过来了。
一看他那表情,贾甄甄就知道,他有事要跟甄让说。
“你们聊, 我去看看姝儿和闵思琢。”
贾甄甄走到灵堂院子外面,就听到贾姝尖锐的声音。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你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你要我如何信你?姝儿,姑姑不在了,你做事就不能沉稳些吗?”闵思琢的声音里憋着火气。
“我就是证据啊!我亲耳听到的。”
贾甄甄一个头有两个大,快步进了灵堂, 怒声呵斥:“闵相尸骨未寒,你们非要在他灵前吵吗?”
灵堂内,素白的招魂幡无风自动。
闵思琢下颌的肌肉绷紧, 单手扶在棺木上, 眼睛红的像能滴出血。
贾姝则站在他对面,脸色铁青,也是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模样。
贾甄甄心下狐疑,却也没忘正事,“有事你们去后院说, 要是来吊唁的宾客撞见你们这样,成什么样子?”
闵思琢垂眼, 看了一眼棺中面容安详的闵相,突然抬手捂住眼睛,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
“这事你不要管了,好好当你的九公主, 等父亲丧事过后,我会进宫奏请皇上,让我们尽快成亲。”
!!!
这么赶的吗?!
贾甄甄有些惊讶。
不过旋即也明白闵思琢此举的意思。
若不赶在热孝内成亲, 那就得等三年后了。
不论是在宫中孤立无援的贾姝,还是茕茕孑立的闵思琢,都等不了三年。
“我不要管了,好好当我的九公主,你说的好轻巧!”贾姝冷笑一声,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母妃死了,舅舅也死了,你也死过一次了,我这个九公主还能活多久?杀妻杀女的事情,他又不是……”
“住口!”贾甄甄厉声呵斥。
贾姝是疯了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敢说?!
“住口?!我为什么要住口?!我哪句话说错了?!”
贾姝尖锐叫道,整个人像疯魔了一样,目眦欲裂道:“不是他用我逼死我母妃的?!不是他一面假惺惺为我和闵思琢赐婚,一面又派人杀了闵思琢,现在闵思琢死而复生了,他又派人杀了舅舅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说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哪句话都没说错,可这些话你不该说出来,”贾甄甄朝贾姝走近,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他不仅仅是我们的父皇,他还是陈国的皇帝,没有人可以指责一个皇帝!”
“哈哈哈哈哈,父皇!!!”贾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猛的仰头笑了起来。
“够了!”闵思琢捂着唇角,止不住的咳嗽。
他父亲已经去了,他只想体体面面办好他的后事,待他入土为安后,那些账他会一笔一笔来清算!
贾姝猛的止了笑,扭头看向贾甄甄,突然道:“六姐,你知道这么多公主里,父皇为什么会格外宠你吗?”
贾甄甄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贾姝凑过来,声音轻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说出的话却像是利剑,一瞬间刺穿了贾甄甄的胸腔。
“因为父皇早就知道,你是个李代桃僵的假公主啊!”
因为知道她是假的,这辈子,都不会他的皇位产生任何威胁,所以他才会格外宠她。
贾甄甄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冻住了,她脑子嗡的响了一声,瞬间又想起上辈子,迎春诬陷她谋逆,她被带进宫里的场景。
那天,大雪纷飞。
她跪在龙乾宫的地砖上,看着人证物证俱全的贾敏,有理有据指责她谋逆。
陈帝自始至终坐在高位上,单手撑着脑袋,目光沉沉看着他们,一直没说话。
她心里十分慌乱,可又百口莫辩,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闵贵妃身上。
最后她倒是如愿以偿等来了闵贵妃,可闵贵妃却是脱簪着素衣来请罪的。
请的不是教女无方的罪,而是是自己受人蒙蔽,混淆皇嗣之罪。
闵贵妃用她是假公主的事情,彻底撇清了她们的关系。
陈帝就像是一个看客,冷眼旁观看着她们三人卖力表演,到了末尾时,才淡淡说了句:“既然如此,那就交给贵妃去办吧!”
他们多年的父女情,终究抵不过血缘二字。
那时候贾甄甄以为陈帝是觉得她骗了他,所以才那么对她的。
可现在,贾姝却告诉她,陈帝早就知道她是假公主这件事。
“所有人都说,后宫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母妃的眼睛,可我们这位好父皇,却比我母妃更胜一筹呢!”贾姝冷笑一声,转身出了灵堂。
贾甄甄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抓着招魂幡的手骨节泛白。
曾经,她以为陈帝把帝王心中最后一点柔情给了她。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么狗屁柔情!
不过是跟闵贵妃一样,都披着疼她爱的皮,各取所需罢了。
有夜风突然吹进来,扯的烛火猛的一晃。
贾甄甄瞬间清醒了。
闵贵妃也好,陈帝也好,他们都不重要了。
现在她心里,唯一重要的,只有甄让。
也不知道他跟傅子垣话说完了没有,她想去找他。
“甄甄,”贾甄甄刚迈开脚,就听到闵思琢在叫她。
贾甄甄生生停住脚步,扭头去看闵思琢,“怎么了?”
闵思琢跪在闵相棺前,双目无神道:“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逃婚,按照父亲的心愿娶了姝儿,父亲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若他真想对闵家下手,不管你逃不逃婚,结果都是一样的。”
贾甄甄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闵思琢的肩膀,想安抚几句,闵思琢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看着贾甄甄:“或者,若是我上次真的死了,父亲……父亲他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不会。”贾甄甄毫不犹豫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闵相还活的好好的。
这辈子,变故太大,贾甄甄不觉得,是因为闵思琢没死,才导致闵相死的。
“父亲在时,他一直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可我就是不学无术,说万事都有大哥扛着,可后来大哥死了,父亲却再也没提过让我考取功名的事情了,甚至我出去花天酒地去账房支银子的时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眼,偶尔还会多给我些银子……”
闵思琢拽着贾甄甄的袖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跟闵相之间的事情。
以往闵思琢从没跟她说过闵相,贾甄甄也不知道怎么接,便默然听着。
到最后,闵思琢松开她皱巴巴的袖子,讪讪道:“对不起啊!甄甄,父亲不在了,这些话,我不知道跟谁说,只能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