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西路大军元帅,齐修远终于按捺不住,命令军队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势,在符纹师和强者的配合下,冲上城头,进行厮杀。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些弱不经风的老头时,几乎不敢相信,打了半个月,原来他们面对的竟然就是这样一群对手。
神国的强者没有手下留情,他们见人就砍,城头上顿时血流成河,不到半个时辰,南面的城池便失守了。
狄青得知消息后,脑子“嗡”的一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几分恶臭,衣服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换过了。
但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自己的衣服,看到占领南门的神国军团,狄青自语道:“终于是要结束了吗?”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震天的吼声,灌入狄青的耳边,他回头望去,只见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起了无数骑兵。
他们身下坐骑瘦弱,脸上纵横交错岁月的痕迹,但他们的眼中,却透着决然之色,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还在流血,可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在他们的眼中,狄青看到了置生死于度外的豪迈,当神国的铁骑冲杀而来,为首府兵挥舞着手中的马槊,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府兵们骑着瘦马,紧随其后,他们的意志汇聚成洪流,马槊撞击在神国骑兵的身上时,直接断裂开来,坐骑上的老人连人带马,撞击了过去。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府兵们高呼着属于他们的荣耀,前仆后继,就像是无数颗鸡蛋,撞在石头上,讽刺却又悲壮。
神国的骑兵都愣住了,在大唐的骑兵眼中,他们看到了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那一双双眼睛中透着的光,让他们打从心底颤抖。
他们原本以为,杀到城池里,就应该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在这城中,面对的是无数身负重伤,却依然发起冲锋的铁骑。
这铁骑如同洪流,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前锋,尸体堆积如山,血液汇聚成溪流,但这血并不是冷的。
原本强横的神国骑兵,在这震天的吼声下,心生畏惧,他们开始后退,这种情绪瞬间传染到了身后的同伴身上,阵形开始散乱。
府兵们像是一把长矛,重重的扎进了神国骑兵阵形当中,后面的骑兵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前面的骑兵在溃败,然后他们也不由自主的调转马头,往城池外冲去。
齐修远本已经准备回营休息,突然发现进入城池内的神国军队溃退了,紧跟着在城中杀出了一队服侍极为古怪的骑兵,吓了一大跳。
在他们身上凝聚着一股血气,这血气化为一条血龙,登上城头上符纹师和神国强者,试图阻挡这一幕,却发现触碰到那血龙时,整个身体都不由的瘫软下来,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如海一般博大的意志汇聚其中。
在府兵们的冲锋下,神国军队节节败退,倒地着无数,被骑兵踏成肉泥,血龙汇聚的骑兵,直捣齐修远的中军大营。
齐修远眼中充满杀机,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开启符纹大阵!”
大营内顿时亮起了符纹的光芒,在血龙面前,顿时升起了一道光幕,但血龙汇聚的骑兵,并没有停下,他们一如既往冲了过去。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之际,光幕在血龙的撞击下,碎裂开来,维持符纹阵势的符纹师们,一起吐血。
“这……怎么可能!”齐修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些人,难道不是普通的骑兵,而是符纹骑兵?
不等他组织好防御,在这光幕破碎的一瞬间,神国大军便崩溃了,齐修远看到大营内的军队,像被赶鸭子一般,开始溃退。
站在城头上,刚刚将神国军队驱逐的狄青,望着眼前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过了许久,他才自语道:“壮哉我大唐府兵!”
满身是血,一脸疲惫的方其深喘了一口气,悲伤的说道:“完了,全完了。”
几个学馆的先生奇怪的望着他,现在形势大好,为何就完了呢?
方其深解释道:“他们的意志引动了大唐的国运,这才有血龙的加持,可是,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一旦国运退去,他们全都将……”
不用方其深明说,众人都明白了过来,先生们顿时眼眶湿润,他们望着追击远去的府兵们,心中充满了敬佩,谁说匹夫无用?
府兵们在半夜后回来了,他们骑着战马,眼中漠然无神,狄青跑过去跟他们说话,他们却没有回答,他们只是骑着战马,走上了城头,他们拿着马槊,守在城头上,一排排的像是一座座雕塑。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他们滴水不沾,神国的军队再次回来时,还带着高阳王家的骑兵,可当齐修远看着城头上,那一尊尊如同雕塑一般的府兵时,目光失神。
“你不是告诉我,徽州城已经没有守军了吗?为什么,他们的守军还如此完备?”高阳王家的主帅王守成质问起了齐修远。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不语,神国西路百万大军,在攻城中,损失接近二十万,在府兵们冲出城池的追击中,损失二十余万,剩下的各个都是疲惫不堪,眼中没有丝毫的斗志。
齐修远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人,发现手底下的将领还有一干强者,望着城头上的那一道道身影,眼中全是畏惧之色。
王守成还是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被打退之后,便没有心思再进攻了,他发现城头上的守军,比神国的精锐,都丝毫不弱,最重要的是,他们悍不畏死,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中,隐含着杀戮气息,他们死死的钉在城头上,一步不退!
一个月后,高阳王家的大军终于撤退了,齐修远很不甘心,他在城下又等了几日,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发现无法攻下后,终于选择了退去。
也就在他离去的那天夜里,刚刚空闲打了个盹的狄青,被方其深叫了起来,他还以为神国大军又进攻了,却听方其深带着哭腔道:“出大事了,你……你快出去看看吧。”
狄青走出去,看到城头上的雕塑,全都倒了下来,战马和府兵们的身上,全都散发着恶臭,原来,他们早已经死去了。
他总算明白方其深这位天书院教谕为何会带着哭腔,为何不敢再出来看一眼,他怕再看到这一幕时,会哭出来。
狄青跌坐在地上,没有方其深的定力,他嚎啕大哭,城里的人听到这哭声,莫名的悲伤,也跟着流泪。
府兵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他们做鬼也不甘心,他们的亡灵回到这里继续守着城池,他们化作了一座座雕塑……
数日后,大明宫内,李纯等待着西边的消息,他知道东边和仙州,都不需要担心,有楚易和丑鹿在,他很放心。
可西边不一样,关中的传役府兵,虽然谨守遗训,但他们几乎没有经历过太多战争的洗礼,更没有多少训练。
这一日,李纯喝了一碗水,正准备休息,消息传来了,楚新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寝殿里,那一脸沉重的样子,让李纯有些担忧。
“说吧,无论是什么消息,朕都承受得起!”李纯早已不是以前的李纯,他是人皇,没有什么苦难可以再击倒他了。
楚新抬起头,说道:“徽州城守住了,神国西路大军和高阳王家相继退兵,但是……关中百万府兵……全……全军……全军覆没!”
“咣当”李纯手中的碗,落在地上,砸了粉碎。
当楚新说起那个过程时,李纯的手在颤抖,他强忍着不要落泪,可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徽州城头那一尊尊的雕塑,泪水夺眶而出。
“传令下去,让狄青给朕把所有府兵的尸体全都找回来,少一具,让他提头来见!”李纯双手握着拳头,身体微微的颤动。
楚新离去后,李纯走到寝殿外,望着徽州的方向,躬身一礼:“龙兴关陇地,立国有府兵。太宗遗训莫能忘,壮我大唐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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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仙州,城池之下,楚易的那颗棋子,依然没有落下,他等了三日,没有落下这一子,他在等待来自西面的消息。
杨鹏煊陪着他等,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掌握,西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他将满盘皆输,西面若是不出问题,楚易将满盘皆输。
三日的等待,结果终于到了,当蒋浩年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呆立在城头上,不知该怎么去告诉楚易,一旁的阿莱达目瞪口呆,西面的战况,让他想到了长城军。
蒋浩年最终还是将消息传递了过去,当楚易听到西面的消息时,当即蒙在了原地,握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是啊,府兵们没有让他失望,可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罪人,如果不是他,府兵们也不会走出关中。
楚易心中悲伤自责,却又来不及去责难自己,他取出腰间的酒葫芦,闷了一口,想要驱散心中的悲伤,却发现一点也没有减少。
“怎么,看你的样子,你在西边的那一步,好像没有走通啊!”杨鹏煊松了一口气。
楚易脸上全是冷漠,他收好酒葫芦,落下了那一子,杨鹏煊当即全力阻止,可他却发现,楚易的这一子沉重如山。
那颗犹豫了三天的棋子,稳稳的落在了棋盘上,完全不受他的魂力阻拦,他惊恐的看着楚易,却听楚易说道:“你的西路大军回不去了!”
杨鹏煊查看起了棋盘,发现楚易的子,全都活了,而他的子,完全被封杀,他竟然没有想到过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