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百骑司衙门内,杨朔正查看着各地送来的情报,这里面汇集着整个大唐的情况,在这里可以监察除了长城军外的一切动静,身为百骑司主的杨朔便是人皇的眼睛。
在这种大战将起的时刻,百骑司的情报传递便显得更加繁忙,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情报,都会入杨朔的法眼。
看完了将近半个月的消息,杨朔打开了最近情报,大致没有什么问题后,他便整理起来,准备去给人皇汇报。
但是,当他看到最后一个情报时,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情报是关于关中的动静。按理说这个时候,关中有什么动静,都比不上南方的事大,一切都得推到后面。
可杨朔拿着这情报看了许久,随即陷入了沉默,关中是大唐的腹地,也是大唐的起家之地,这里孕育了无数人杰,跟南方的战事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来人啊,把这份情报监察的密探给本司主寻来。”杨朔下令道。
半个时辰后,一名长相平庸的密探走了进来,杨朔问道:“这份情报是你递上来的?”
那密探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杨朔又问道:“你所说的可属实?”
“基本属实,属下以为,此事应该是丽竞门操办。”那密探说道。
杨朔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份情报的内容很简单,关中平原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怪人,他们牵着马,拿着兵器和包袱,一路往南而去,有人问他们去干什么,他们就回答,去赴国难。
路人自然是一笑了之,毕竟这些人都上了年纪,最年轻的也有个五十好几,赴国难?不去做累赘就不错了,而且也没听说过人皇募兵的消息,以为他们是自发的。
如果仅仅只是一撮人,或许也不会引起百骑司的注意,可这些人汇聚到一起,却足以组成一支大军,尽管他们并没有有意的汇合到一起,碰上了也只是打个照面,便默默赶路了。
“查了他们的身份吗?”杨朔问道。
“属下查过了,这些人都是终生传役的府兵,太宗皇帝留有遗训,不可收缴他们的兵器,所以,即便名面上已经没有府兵,可实际上关中人历代都有传承,而且以此为荣。”这名密探回道。
“终生传役,府兵!”杨朔感到很是震撼。
想当年大唐立国,内忧外患,太宗皇帝凭借关中府兵,纵横天下,打下了大唐偌大基业,在太宗皇帝逝去的一千年里,府兵在大唐早已名存实亡,但谁都知道,大唐的天下,就是这些府兵打下来的,他们也是大唐的魂。
杨朔之所以感觉到震撼,那是因为这已经是三千年之后了,他没想到关中府兵的传役,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更让他感觉到害怕的是,这些人竟然会响应来自丽竞门的命令,密探那一句“他们以此为荣”震的杨朔心颤。
立国时,他们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三千年后,大唐面临危难之际,他们毫不犹豫拿起先辈留下的兵器,牵着瘦马,共赴国难,那种义不容辞,那种慷慨激昂,让杨朔羞愧。
恍然间,杨朔的脑海里,突然响彻起一声怒吼:“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当年的关中府兵,以此激励自己,他们吼声震天,他们无所畏惧,这才有了大唐盛世,这才有了所向无敌的玄甲黑骑。
千年之后,再也听不到这吼声,可是,在另外一个千年之后,这吼声或许会再次震动苍穹,也许是千古绝唱,也许是大唐的新生。
“你统计过有多少人?”杨朔总算明白,人皇和楚易在搞什么鬼了,看起来这些都是老弱病残,不堪一击,可他们却拥有者大唐传承三千年,却没有熄灭的军魂。
“按照当年的传役名册,大概有百万之多。”密探感觉不对劲,似乎司主对这件事,非常恐惧。
“百万?怎么可能有百万?”杨朔惊讶的问道。
“传役的府兵名额不到十万,可这么多年下来,子子孙孙的传承,已经完全无法统计,只能够大致的估算,而且,很多都是父亲带着儿子,一起出征的。”密探说道。
杨朔总算是明白了,他起身左右踱步,脸上全是不安之色,突然,他定住脚步,说道:“你下去吧!”
等那密探离去后,杨朔又唤了另外一名密探进来,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他:“记住,一定尽快传出去,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
等这名密探离去后,杨朔坐在椅子上,却是惴惴不安:“陛下为何用丽竞门去通传此事,为何不是百骑司?”
想到这里,杨朔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陷阱,正准备出门,门却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名青年,青年右手握着刀,左手提着一颗人头,这颗人头还在不时的滴血,他缓缓的走了进来,将人头放在了案子上,说道:“杨大人这是要去哪啊?”
杨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面色如纸:“陛下都知道了?”
青年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家少主被困光明诛魔阵时,陛下就已经知道了。”
来人正是楚新,丽竞门门使,他的职位跟杨朔一样,都是人皇的眼睛,但百骑司显然比丽竞门管的更多,消息来源也更多。
“那为何……为何是……”杨朔原本想说,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但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苦笑道,“不愧是冠军候,一定要把利益最大化,才肯罢休,之前不动手,是想要让我误导光明圣子,让他得到错误的消息,好算计!”
“我一直很奇怪,你都已经做到百骑司主,为何要背叛陛下?陛下对你不薄,我家少主待你不薄!”楚新冷着脸问道。
“呵呵,到了现在,我即便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处。”杨朔一脸苦涩,“如果一定需要一个理由,那我只能说,这是被楚易逼的!”
“哦,我家少主逼你了?”楚新问道。
“我虽然是百骑司主,可我知道,只要楚易一句话,人皇陛下,便能把我撤去,我的命运于他而言,不过是鼓掌之间。”杨朔面无表情,眼中全是绝望。
“所以,你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楚新问道。
“不,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人皇给不了我活路,楚易也不会给我活路,我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我当初背弃了与他的承诺,迟早有一天,他会记起来的,到那时候,甭管我是谁,都必死无疑!”杨朔冷冷的说道,“大行皇帝的下场,我可是印象深刻!”
“呵呵。”楚新无言以对,他发现杨朔背叛的理由,毫无逻辑可言,完全就是他自己营造出的一种总有人想害他的幻想。
“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动手吧。”杨朔不准备反抗,别说他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楚新,即便打得过,也不可能逃出宫去,这里可是长安城,人皇又怎么可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你现在还不能死。”楚新了冷笑一声,“你还需要给光明圣子传递更多‘有用’的消息,你要是死了,我家少主这一仗打赢的概率,不是又少几分!”
杨朔满脸绝望,正准备自杀,突然感觉身体一颤,一股磅礴的力量,定住了他的身体。
“人皇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我家少主也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你还得为你犯下的罪孽赎罪啊!”楚新冷笑说道。
楚易到达仙州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楚易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帐,轻笑道:“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据探子回报,围攻我们的神国军团里,有五百名符纹师,强者不计其数,更可怕的是那一万深红骑兵!”蒋浩年说道。
自上一次的提拔后,楚易便把他从神策军里要了过来,成为了他的副将,蒋浩年比阿莱达更适应南方的战争,有了他的鞭策,阿莱达也不敢轻敌冒进。
“恐怕是他故意露给你们看的吧。”楚易可不觉得荒龙军团的情报有多了得。
阿莱达和蒋浩年苦笑一声,都是点头,光明圣子确实是没有隐藏的意思,他近乎赤裸的把自己的实力,全都展现在天下人面前,明摆着告诉他们,大唐必败!
这是一种自信,但同样也是一种威慑,如果是神策军过来,肯定会感觉到压力巨大,可这次神国的对手,大部分来自草原的荒族骑兵。
楚易组建荒龙军团,并且融合了一部分神策军进来,并没有改变这支军团凶悍的本性,加入进来的神策军,都染上了这支军团特有的凶悍气质。
“既然光明圣子如此大肚,咱们也应该大肚一点,去,给我送一封请柬给光明圣子,约他明日,城下相会!”楚易笑着道。
阿莱达突然想到了草原上的一些事情,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可他听部下说起过,当年楚易在草原上,就是用相会这种无耻的办法,差点把阿拉贡给弄死了。
“他不会这么蠢吧?”蒋浩年很怀疑这办法能不能奏效。
“我又不是真要拿他怎么样。”楚易说道,“你们只管送,相信我,他会来的,这家伙是个很爱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