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人的俘虏,长城军的大牢都装不下,当他们被绑成一排,走过雁门关的街道时,孩童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却胆怯的躲在大人们身后,探出一个个脑袋。
见这些荒族跟他们想象中那些三头六臂的怪物完全不同,顿时有些失望,雁门关里关于荒族的传说,可比荒族对唐人的传说更多。
巨熊部落的骑兵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甚至有的眼泪盈眶,目光中全都是绝望。
相比骑兵们的情绪,楚易现在是心情大好,虽然浑身没有力气,还是坚持着走进了大元帅府,此时元帅府里,几个镇守关口的将军,全都到了,各个杀气腾腾。
砍柴队的主要成员都在这里,楚易走到中央给他准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没有丝毫畏怯,毕竟打了这么久的仗,还做了一回相当于皇帝的大单于,又怎么会在乎这点阵势,更别说上座坐的还是他的外公谢道清。
见楚易正襟危坐,没有丝毫怯意,郁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斥道:“见我大元帅,为何不拜!”
“退下!”李纯喝道。
郁大胡子顿时不满的退了回去,谢道清柔和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宝贝外孙,心中无比激动,但毕竟是大元帅,戏还是要演下去的,说道:“表明你的身份吧。”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楚易却轻松了,笑意盈盈的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只见座位上五大三粗的阿莱达不见了,剩下的是一名脸色苍白的唐国少年,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长城军砍柴队成员,天书院人间行走楚易,拜见大元帅。”楚易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坐着施礼。
郁大胡子呆住了,砍柴队成员都呆住了,连李纯也呆住了,他们感觉眼前这一幕就像是做梦一样,就连镇守其余关口的几个将军,也都一副做梦都想不到的表情。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会是这样,阿莱达……阿莱达哪里去了,怎么是楚易,怎么是这小兔崽子!”郁大胡子一脸魔怔,四处搜寻,还以为阿莱达使用什么妖法跑了,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踪迹,喊道,“大元帅,这一定是障眼法,障眼法啊,你可千万别……”
“属下进入草原,混入巨熊部落,冒充阿莱达,斩获颇丰,最后得大元帅相助,才能马到功成,也算不辱使命。”楚易轻描淡写,并没有把功劳一个人揽下来。
他借着外公在长城外帮忙的由头,便顺水推舟,将整个战略计划,全都戴到了外公头上,自己只是一个执行者。
反正是自己的外公,也不是什么外人,拿了自己的功劳,也不会少块肉,反而会让他在长城军里,建立起极大的威信。
谢道清这种老狐狸精,自然明白楚易的想法,顺势便接道:“不愧是天书院人间行走,符纹状元,果然胆魄惊人,当初你与老夫商定这个计策,老夫都觉得太过冒险,不过,老夫反正也不损失什么,便随了你的意,没想到今日荣获如此大胜,史上唯一哪。”
闻言,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草原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元帅和楚易一起策划的,心底的激动,总算平静了不少。
两人戏演的都不错,元帅府的一干将领们,却惊的说不出话来。
郁大胡子呆在原地,一副吃饭时不小心吞了苍蝇吐不出来的表情,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跟楚易的赌约,他们比的是谁砍的人头多。
一想到楚易率领着巨熊部落的骑兵,斩首几百万,灭了一个金帐汗国,郁大胡子便浑身不自在,赌约自然是有内容的,谁输了,谁就得跪在地上,叫对方爷爷,还得磕三个响头呢。
郁大胡子这一辈子都没对谁服输,更别说是给人磕头叫爷爷了,对象还是一个被流放到长城军,刚来不到一年的人。
说出去,整个长城军不得笑掉大牙,他不由自主的退后,想要遁走,现在赶紧得去找个差事,离开长城啊,哪怕是去关内巡弋,也在所不惜。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老夫今日高兴,只要老夫办得到,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老夫也给你摘下来。”谢道清微笑道。
坐在两侧的将领一听,并没有什么意见,全都喜爱的看着楚易,如此大功劳,赏赐自然是应该的,而且还应该是重赏,所以他们都不觉得大元帅这“假公济私”的话有几分不妥。
“属下不需要其它赏赐,只需要一个人兑现承诺。”楚易说着,看向了站在李纯身后,正准备遁走的郁大胡子。
无奈,这家伙牛高马大,实在太过显眼,想躲都没地方躲,元帅府的众人也都看着他,想到了平日里他嘴碎,肯定是得罪了楚易,不由为他默哀。
郁大胡子定在原地,向李纯求助,李纯哪里会搭理他,这么大的功劳,别说是让他兑现承诺了,让他以后给楚易端茶倒水,洗脚洗衣,那都是无妨的。
“男子汉,大丈夫,许下的承诺,我兑现就是了,不就是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吗?我愿赌服输,我认了!”郁大胡子一咬牙,这次说的是真心话。
从楚易到长城军,再到他离开砍柴队,郁大胡子从来就没服过他,但这一次他服了,就因为对方给长城军减轻了这么大的压力,这三个响头他也得磕,叫一声爷爷又能咋滴,为了长城军的乡亲父老,为了那些……
郁大胡子走上去,还没来得及跪下,楚易眼睛一闭,便不省人事,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谢道清吓了一大跳,也懒得去让郁大胡子兑现承诺了。
元帅府的人一脸担忧,谢道清身形一闪来到了楚易身边,抓起他的手一看,过了很久,才松了一口气,心底暗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身体都成这副模样了,竟然还挺得住,对你外公都这么不放心吗?”
“我带他去治疗,你们看好巨熊部落的那些骑兵,胆敢异动,杀!”谢道清留下一句话,带着楚易,身形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位将领应诺后,当即前去做事,郁大胡子暗自庆幸了一番,看到众人都走了,却不由为楚易担忧起来,说道:“头儿,你说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怎么,你还担心他醒来了之后,找你兑现承诺?”李纯没好气的看着他,“以后少说话,多做事,遇到厉害的人,迟早让你栽了。”
上了楚易一次当,郁大胡子语气也软了下来,心中庆幸,说道:“以后肯定听头儿的,还好这次他昏倒了,要不然……”
“哼,你以为人家真想看你磕头叫爷爷吗?”李纯冷哼道。
“头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可以坚持住的,最后却放了我一马?”郁大胡子问道,看到李纯一副“你以为”的表情,当即恍然大悟,心中愧疚不以。
长城军将俘虏安置好的第二天,一封万里加急,从雁门关发出,所过的驿站皆不停留,换马便继续赶路。
这封万里加急,送到长安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一路上足足跑死了十匹战马,才在半月的清晨,赶到了长安。
正是五更,宫城内的鼓声隆隆传来,各坊的鼓应声响起,依次三千遍,直到天色微亮。长安城内的一百零九个坊和东西两座市场,在鼓声中渐次开门。
正逢大朝会,这时太极宫承天门楼的鼓声再次敲响,位于承天门偏东北方向几里开外的大明宫,早已人头攒动。
早朝的百官,由仆人打着灯笼牵着马,来到大明宫南边的建福门外等候。
承天门楼的鼓声响过后,望仙门、建福门二门打开,监察御史正准备带着群臣进入,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听有人喊道:“万里加急,北边大捷,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伴随着马蹄声,这声音喊了一遍又一遍,由远到近,百官一看,这才发现,为首的骑兵,正是长城军的服侍,议论纷纷的同时,却让开了道路。
万里加急的密函,没有人敢挡,有再大的疑惑,也得等到对方过去,再到朝堂上的议论。
等到金吾卫,护送这骑士进入宫门,百官这才议论开来,众人都看向杜秀夫,似乎在询问他,北边有什么喜事?难道荒族叩关,被长城军打退了?
他们抱着很大疑惑,可如果是长城军打退了荒族,也不至于呈上万里加急奏报,难不成是近日边关多事,皇帝想从北边这里做点文章,鼓舞大唐军民?
杜秀夫也是一头雾水,这些日子,他几乎总揽了军政大事,四处救火,先不说朝堂外的事情,光是朝堂内的事情,便让他头痛不已。
马玄机的反击是极为有效的,没有内廷的批红,他想办成的事情,都是一波三折,加上外部势力的阻挠,朝堂外也是风雨交加。
即便如此,杜秀夫的那双眼睛,依旧盯着大唐内外的每一处,可是他也没听说北边荒族有任何叩关的迹象,要不然长城军早就借着由头,向朝廷要这要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