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地张开手指,尔尔化出了一道火光。
“全力以赴。”离烨捏着她的手,淡然地道,“怕什么。”
当然是怕自己力竭而亡啊,尔尔腹诽,撞无寿钟又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万一用尽全身仙力都没撞响,那不是亏了吗。
小心翼翼地将仙力加到七成,尔尔出手了。
火光化凤,长啸而出,一头猛撞上无寿钟的撞钟木。
木头晃了晃,堪堪挨到钟面。
离烨眯眼:“这是你的全力?”
“不是,可……”
他不悦地看向她:“就算现在力竭死在我面前,我也能把你从幽冥带回来。”
同样的,再不用全力,顺手将她塞去幽冥历练也是轻而易举。
“……”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尔尔撇嘴,干脆豁出去,将一身灵力尽数倾倒而出,撒气似的注入撞钟木。
当——
清越的钟声震得她一个激灵。
当——
离烨收回了扶着她手腕的手,下颔微抬,轻哼了一声。
当——
尔尔傻眼了。
她她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火道的灵力都能撞响无寿钟了?
虽然只有几声,可也是响了,按照天规,她是真真正正地够格飞升上仙。
“诶……”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尔尔扭头望向身后的人,眼睛直眨。
离烨白了她一眼:“我从来不徇私舞弊。”
说她能飞升,那便就是能飞升。
她经脉里阻塞不少,很影响灵气的吸纳,导致她修炼慢,可她运用灵力的本事十分强悍,只要给她足够多的灵力,上仙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给她灵力的时候离烨发现的秘密,不过这话他只会心里想想,不会说给她听,她这样特殊的体质,若是心术不正,很容易走上邪门歪道。
腿有些麻,他动了动,低声招呼她:“起来,准备走了。”
小东西点点头,还有些没回过神,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离烨。”她茫然地问,“你是不是帮了我了?”
“此话怎讲。”他挑眉。
“我这样的小仙,怎么可能撞得了无寿钟。”她抬头,眉毛耷拉成一个八字,委屈兮兮地望向他,“方才你抓着我的手,是不是偷偷帮我了?”
“就这么看不起你自己?”离烨嗤笑,伸手捏住她手腕上的脉搏,食指轻轻点了点,“八百年,你没少修炼仙术功法。”
有几条经脉,甚至比真君阶的人也不差。
“可是,我一直很弱。”她皱眉,嘀嘀咕咕地道,“在仙门里,我连比我小五百岁的后生都打不过,天劫也需要师兄师姐护着,功课也是最差的。”
越说声音越小,眸子里刚亮起的光摇摇欲坠,又快熄了。
离烨不悦,一把将她捞起来,捏着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俊逸的轮廓突然在眼前放大,尔尔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后退。
“别动。”他低喝,双目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指尖朝向无寿钟。
咚——
沉闷的巨响在天门外炸开,整个天门都跟着晃了晃,守界的灵气被惊醒,四处乱窜,连带着望仙台都跟着震动,仙灯碎,玉栏断,像是要从中间裂开。
尔尔吓得抓紧了他。
“看仔细。”离烨不耐烦地道,“我方才若是帮你,便该是这样的声音。”
“……”这也太狠了。
瑟瑟发抖地点头,尔尔替他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又伸手将翎羽抻平:“息怒。”
“我没生气。”他冷哼。
这不叫生气叫什么?尔尔撇嘴,可转念一想,大佬这算是在给她信心,让她相信自己吗?
说实话,今日若是就那么走了,她一定会心里有愧,觉得自己是靠着艮圪的仙力才飞升的上神,这么一试,心里悬着的石头反而是落了下去。
她看向他,想张口说声谢谢,可离烨大佬突然低头,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
咚——咚——咚——
无寿钟还在不停地响,尔尔缩在离烨怀里,突然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周遭的一切嘈杂好像都化为了虚无,只有自己的小心脏,跟着无寿钟一声一声地跳着。
咚~咚~咚~
伸手按着心口,尔尔不太适应地动了动。
离烨。
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跳出这两个字,她一怔,心想自己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吗,敢随时随地这么随心所欲地喊大佬名讳了?
“离烨!”
耳边也响起这两个字,并且由远及近,带着十成十的怒气。
一个激灵,尔尔回过神。
不是她想的,是真的有人在喊他。
她扭头,发现天边划来一道光,光影越来越清晰,不消片刻就露出了震桓公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大佬听见了,当即松开了她。
周身一冷,尔尔连忙落地站好,看向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人。
“你干的好事!”踏上望仙台,震桓公径直冲到了他们跟前,宽大的袖子一甩,便甩出两个圆滚滚的琉璃瓶。
琉璃瓶通体晶莹,里头装着两个蜷缩的人影,几乎只要一眼,尔尔就认出了其中一个。
“大师兄!”她白了脸。
第45章 一魄
不久之前还见过的孟晚师兄,此时只剩一魄装在琉璃瓶里,如初生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上衣衫破损,常用的佩剑也断成两截,陪在他身侧。
尔尔伸出手,那瓶子晃晃悠悠地就落到了她手心。
“怎么会这样?”
震桓公怒视离烨:“你问他。”
脖子僵了僵,尔尔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
大佬的眼神不太友善,伸手一招,另一枚琉璃瓶就落到了他手里。
“修炼不精。”他看着里头乾天的一魄,态度冷淡,“区区死怨,竟能将他逼到这个份上。”
区区?震桓公暴跳如雷:“冥路大门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知道,你违背天规私开此门,逼得乾天不得不以魂魄为祭才勉强将其关上,竟还说风凉话?正好前头就是天门,你同我去见天道卦人,咱们好生理论一番!”
离烨嗤笑,抬眼看他:“你有证据证明那门是我开的?”
微微一噎,震桓公黑了脸:“除了你还有谁。”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真要放去天道卦人面前,那便是要讲实打实证据的,震桓公也知道这句话站不住,越说声音越小。
离烨就是这一点最可恨,总不留任何把柄,让人拿他没办法。
他瞪眼看向他,想再斥他两句,却发现这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眼眸半阖着,余光瞥着旁边的人。
尔尔站在他旁边,正紧张地打量琉璃瓶里的魂魄。
看起来是受了重伤,好在师兄修炼已经有成,离了这一魄尚能活命,只是,若不将这一魄养好,师兄恐怕会像她先前一样五感下降,影响之后的修炼。
可是,她现在的本事,堪堪才够自保,怎么才能给师兄养魂魄?
犹豫良久,尔尔看了大佬一眼。
不知为何,大佬好像心情极差,一张脸阴云密布,森冷得她到了嘴边的求助立马咽了回去,改成了软软的一句:“他们还有救吗?”
“与我何干?”离烨冷着脸转过身子,看着震桓公示意天门的方向,“走。”
“做什么?”震桓公没好气地别开头,“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救这两魄,至于追究,等他们恢复过来再去也不迟。”
“不是你说要面见天道卦人?”
“等会再去。”耳根有点臊得慌,震桓公横里横气地看向尔尔,“你说呢?”
尔尔抱着琉璃瓶,神色凝重地点头。
离烨很想讥诮地瞥她一眼,可想起之前,他硬生生忍了一口气,只语气不太好地道:“你们爱救便救。”
说罢,拂袖就要走。
然而手甩到一半,突然被一股绵软的力道接住。
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住他的食指,忐忑地捻了捻,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不好意思。
离烨微顿,神色缓和不少,侧眼回眸。
身边这小东西一手抱着琉璃瓶,一手拽着他,似是想皱眉,又松开了,颇为小心地问:“您要去哪儿呀。”
“还能去哪儿。”他抿唇,“回上丙宫。”
“那……”她眼眸直眨,摩挲着琉璃瓶道,“那我们去上丙宫救人?”
这意图太明显了,震桓公都有点看不下去,离烨这样冷血的人,求他也没用啊,他哪会救人,更何况是碍了他事的两个……
“想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