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把你卖窑子了。”长生哭笑不得地拉了他一把,没想到地上人没拽起,自己也被带倒,酒坛子‘嘭’地一声碎在了脚边,长生一爪子按上,立刻划了一道血痕,他还没怎么感觉到疼痛,微子清就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就是没什么眼泪。
但是没眼泪才嚎得人头疼欲裂,长生拍着脑袋,安慰道:“得了,你哭什么?大不了不将你卖窑子里就是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点数嘛,张屠户家的猪宰了都比你价高……”
微子清一噎,泪流满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吼道:“你居然又背着我偷下凡了!”
长生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心想还好着仙京道上没什么人,按住他的肩膀就晃,“你能不能小声点儿!”
微子清被晃得险些将几百年前的饭菜吐出来,他抱着柱子不放,“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的恶魔属性没消!看看,想杀人灭口了吧?活该天君又让你处理妖界动乱的事情!”
长生动作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不吱声,默默而又颓废地坐在地上。
微子清见状又凑了过来,神经兮兮地,“这其他神仙都歇得生出虱子了,就你整天被天君抓出去,扶游刚被封印,自己灵力都没恢复又要去处理妖界纷乱,那管你屁事?我要是你,早都挑了仙界回魔界了,这破事谁爱管谁管去。”
“大逆不道。”长生狠狠敲了他一把。
于是刚歇息下来的清臣上君又开始嚎,“玄清你个死没良心的,我请你喝酒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卖到窑子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交友不慎,苍生炎凉啊!”
长生又拍了他一巴掌,实在觉得丢人现眼,按着他的脑袋就顺势起了身,嘟囔道:“你和窑子是结仇了吧……”
微子清听不见他说话,又继续吼道:“玄女姐姐我真的很爱你!牡丹仙子我真的很爱你!紫芝姑娘我爱你!”
长生扶额,拍了拍他脑袋,劝解道:“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这些终归是要你一个人看的,可再别祸害仙界了。”
微子清这回可是听见了,仰头就骂:“屁!就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不敢把爱说出口,管他这么多道义做什么!”
长生:“……”
果然还是很丢人的。
☆、初于君逢(四)
果断抛弃了毁人形象的酒鬼,长生几乎以优雅的‘蛇态’离开了微子清的视野,他本就是个天然路痴,如今几坛子烈酒下肚,别说长乐玄清府了,人间正道在哪里都不清楚。
长生晃晃悠悠地走了很久,觉得今日也实在是倒霉,偌大一个九重天,居然半个散步的神仙都看不见。
长生回头看了看,觉得此时折回去去找微子清不仅无望还丢人的很,他靠着不知哪家仙府的墙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彩云飘飘,突然就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妖界关我屁事……明明扶游已经被封印了,还要我去处理那些趁势作乱的小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狗屁道理啊……”长生一手扶额,眼眶涩得发疼,“我也累了……”
他一揉双眼,突然觉得这样大街上发牢骚,满腹委屈实在不符合他的谪仙气质,便扶着墙面起身,眯眼看着这座仙府,晃晃悠悠地找着正门。
府内,司命星君正在整理着卷宗,抬眼就看着一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连忙起身,走近时直接被吓到跌倒,满头大汗,“玄清神君啊……您,您这是……”
长生仔细想了想,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本来想问问路,突然觉得头疼,便问道:“你这里还藏着酒吗?”
司命星君:“……”
合着你以为谁都是清臣上君啊!
司命星君被人拖拖拽拽地拉了回去,翻箱倒柜地才给人拿了一坛子酒出来,看着歪倒在地上的人,司命星君摸了把汗,默默地将一沓子卷宗抱走。
这要是被酒沾湿了,他还不得羞愧到自缢!
长生坐在软垫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勾着酒坛子口,颇为好奇地看着漫天飞来飞去的卷宗。
于是司命星君一回头又给吓地趴到了地上,他大汗淋漓,觉得这玄清神君这副表情似乎随时都能将满殿堂的命薄子撕扯个干净。
“你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司命星君一抹额,颔首道:“是天下气运。”
长生笑。
司命打了个激灵,问道:“玄清神君可要回府?”
赶紧走,赶紧走,走了就安全了。
长生摇头。
司命星君如遭雷劈,回头摸了把泪,再回头堆着一脸笑意,问道:“神君可是心有郁结?”
长生不答话,依旧仰头看着满天飞的卷宗,于是司命星君也同他一样抬头,却没看出个因为所以然。
“听说妖界近来挺混乱的?”
“啊?嗯。”司命星君一愣,心想您不是刚处理完扶游一事嘛?还不清楚这个。
“怎么个情况?”长生晃着酒坛子。
司命星君先是俯身一拜,才道:“扶游封印后,妖界大乱,不少人借机拉帮结派,意图统领妖界,现下已分了两大阵营,一方为战鬼聂良,一方为云君苏未眠,下来大大小小还有几百小妖未曾结盟,四下分散。”
长生挑眉,身子前倾,不禁好奇,“妖界的事情也需要你调查这么清楚?”
“职责所在。”司命星君淡笑,微微侧身,道:“这也非一人可以做到,妖界那里有其他小仙留意,有了消息就会带回来,而后记载在那一份卷宗内。”
长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句,而后不再说话。
司命星君胆战心惊地站在旁侧,盼望着他能早早喝完,早早离开。
最后长生并没有喝完那坛子酒,他慢腾腾地起身,司命星君连忙过来将人搀扶着,哪知人还没扶稳,长生一个虚晃,人就飞身纵跃了上去。
长生顿在半空中,一双手背负在身后,眼前的卷宗徐徐打开,他眯眼,“战鬼聂良……苏未眠……呵呵,当真是谁爱管谁管去……”
长生一抬手,掌上的伤还未愈合,稍一用力,鲜血又滴个没完没了,司命星君吓得都腿软了。
他偏头,一眼望去,隔空抓了一支沾了浓墨的狼毫在手,鲜红的血顺着笔杆落下,与墨汁混交在了一起。
“神君,莫要翻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