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呗!”红娘掩唇一笑,但见他面色越来越沉,道了句无趣,这才说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表面上是代替聂良来与你谈和,实际上不过是探探魅城的虚实。”
“终于按耐不住要出手了吗?”
从继承了狱影山那日起,聂良想要吞并云中之地和魅城的心思就没有断过,他这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密谋了这么多年,终于打算亮牌了。而将若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对于聂良,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巴不得此人烟消云散了去,又怎么会特意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红娘又为将若沏下一杯茶,想了想,又道:“哦,她今日还特地想我问了颜于归那人,不过我什么也不清楚,就随便应付了下。”
“她问?打探傻书生做什么?”将若翻了个白眼,握起了茶盏,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扔下了茶盏就拍案而起。
红娘一脸茫然地看着那火急火燎来,又火急火燎去的人,喃喃自语:“心急个什么劲,半个时辰都没有坐下,又不是媳妇儿跟人跑了……”
将若一路冲出阴阳坊,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于连缚魂戒都忘了使用,一股脑地跑了回去,直接踹开了门。
里面的人此刻只着一件单衣,左手握着灯盏,右手正护着烛火,见两人突然破门而入,微微诧异,道:“将若,怎么了吗?”
见颜于归完好无损地待着,将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进去,道:“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为你留一盏灯,等你回来。”
将若神色异样,看的颜于归都心里微微有些发毛,那人迈着步子过来,一把将他抱起,而后放在了榻上,淡淡道:“睡吧。”
颜于归懵了半晌,再侧过身子看去,将若已经阖着眼了,那一双手搭在他的腰际,却又用了些力度。
平稳的呼吸声很快传来,颜于归侧身看着他的睡颜,不禁又想到将若今日颇为诡异的行为,不由得叹了口气。
将若睡着时与平时有些不同,眉宇间的风情少了些许,多了些温和淡定,颜于归犹豫了片刻,而后倾身靠近,眼看两人鼻尖都要碰在了一起,他身子却又后仰,与将若拉开了距离,一阵心惊。
那双手支撑着将若耳侧,颜于归本打算躺下,谁知那人突然抬眸一笑,再一个颠倒,他上他下。
唇角一点温润,颜于归眨了眨眼,而后推开他躺下,将若低笑,道:“你不就是想亲吗?怎么给你亲了又别扭?”
“哪里是这种!”颜于归瞪了他一眼,而后背对着将若,兀自生着闷气。
“方才不是挺大胆的吗?这会儿闹别扭,不够用力?”
“滚!”
“你真是穿了衣服就不认人了。”将若一手放在脑后,觉得颜于归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地,他屈膝环着他的腰,鼻尖一点点地蹭着颜于归的墨发,懒洋洋道:“傻书生,若得了一夜风情,你会不会离开此地?”
颜于归被他蹭的脖子发痒,躲了躲,问道:“魅城出什么事了吗?”
“呵。”将若嗤笑,将他搂的更紧,无奈道:“你这人啊,真是该聪明时一点也不含糊。”
颜于归闭上了眼,心中诽谤道:也就你整天整天傻书生叫的欢快。
却道:“所以说,魅城果然出了问题吗?”
“也不算,总之妖界就是这个样子。”将若似乎困意来袭,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发闷,轻声道:“这些事与你无关,得了空我会送你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回去,回哪里去呢?
月色入户,树影缠绵,魅城一片静谧,于黑暗之中,颜于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再无睡意。
虽然早知会如此,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比起默默无言,颜于归其实更想对将若抱怨,但是抱怨是无济于事的。就如同莲止所说的那般一样,作为妖界君王之一的将若,只要他想,便可拥有长生,而颜于归不同,他是人,百年过后入了轮回,来世再见不过路人。
就算将若喜欢上了他,可颜于归却于心不忍,因为他如何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去追逐自己的轮回,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样的事情,高贵如将若,他怎么能允许……
纵然是愠怒相对,他也会觉得心疼,惶恐如此。
如今的将若并不在意,颜于归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前一刻愿意浓情蜜意,下一刻也愿意视为路人,如此也好,至少百年以后不会吞下恶果。可是一想到将若随随意意就能让自己离开魅城,颜于归又觉得,这件事不止心疼那么简单。
他的喜欢随心所欲。
回去,离开魅城他还可以去哪里?沿着最初的路,一边漫无目的地寻着仙道,一边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吗?
他一手紧握着胸前衣襟,一手按着隐隐作疼地额头,奋力咬牙,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缓解疼痛。
额头上突然多出一只手,那凉意让颜于归有一丝分神,神志不清不楚间,他声音带着一丝倦意,讷讷问道:“将若,如果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就把你杀了。”
☆、黯然销魂(三)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就闹掰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颜于归几乎都没有见过将若,而将若每次来东隅向晚时,也不过疲倦劳累,只是借着颜于归的床睡觉罢了,而且他每次来时,颜于归都已睡了好久。
知道将若来这里休息,也是因为颜于归每日醒来都能在身侧感受到一丝温存而已。
两人仿佛约定好了一样,对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缄默不语,仿佛不提及,便相当于没发生过。
半月过后,又是夜深。
清香的烟草味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颜于归睁开了眼,屋内烛火亮的通明,将若就坐在他身侧,一手耷拢在膝盖上,一手扶着旱烟袋,双目无神。
“你醒了。”见颜于归起身,将若回了神,又咬了一口烟,挪着身子凑近他,半颗脑袋都压在了颜于归肩膀上,喃喃道:“颜于归,我送你回玉城吧。”
“你脚受伤了。”
将若顺着颜于归的目光看去,他的右脚上确实缠着一层白纱,将若静静道:“这不重要,你回不回玉城?”
“回。”
颜于归的视线未曾移动,而后俯身握着他的右脚,仔细看了看。
将若沉默不语,咬着旱烟袋,烟杆上悬挂的荷包此刻正晃着,他忽然淡淡道:“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我拒绝了的话,你会放弃这个念头吗?”颜于归手指轻抚他的脚腕,仿佛那样可以减轻将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