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挑软的捏,就知道罚我。你把他打到半死,也没见扣你分啊。”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这种感觉快把他逼疯了。可是那个人却只在昏迷中才肯在自己的怀中。
“那你还把他送过来……”何也刚才看到邹浪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可是,御井堂这才刚稳定一点,他这又嘴里不认账。
邹浪侧了头,哼了一声辩解道:“我要是不背他来我跑一万米我傻啊?”
他慢慢蹲下来,在双膝之间埋下了头,怕自己在何也面前忍不住流下泪下。他生来就是个话痨,天生话多又刻薄,他的所有乐天的精神都随着这一场情感崩塌了,到如今只剩下落寞。心里越是难过,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越发地狠毒。
“一个教官非要和学员打架,还打不过,是他活该。”
御井堂躺在观察室的床上,几句话听得一字不漏,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了身体里,句句断肠,刺的他体无完肤,绞得他精神恍惚,他慢慢蜷缩起身体,手臂上的贯穿伤又流出血来,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湿了眼角,那不该是泪,只是汗。
这世间的冷暖,果然是翻脸无情。
然后他又想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邹浪的确是救了他没有错,是他自己先恩将仇报了,还有什么资格觉得邹浪说得不对呢?
第25章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
屋外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你别这么说御教官。”何也反而急了,“我自己玩搏击的,最知道这里面的高低,论实战我就是打不过他,他里面至少给我放了三次水。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这样。”
话到这里,何也也叹了口气蹲下道:“其实,说实话,我从进班里就挺喜欢小教官的,可是他好像从没正眼瞧过我,我就总想搞点事……我其实早就想和他打一架了,想把他打败,想让他承认我……”
这种欲望从开训到现在,在他心里憋了好久,事到如今说了出来,反而轻松了不少,他就好像小学时的那种男生,越是喜欢的人,就越要去欺负,想要拽对方的头发,就为换来对方一个瞪眼。
邹浪抬起头来,完全没料到何也这几句话,这发展不对啊?!
他在这里犹自伤心着,拼命克制自己的感情,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邹浪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感,他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盘起了膝盖,也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说了实话,那我也说实话吧。我早就和教官认识。”
屋内的御井堂疼得皱眉,却猛然睁开了眼,他不知道邹浪这是什么路数。
“……”何也也没料到这个转折,“那你们一直装不认识?”
邹浪继续说,脸上难得的一脸严肃认真,“他的伤是救我的时候受的,那时候他差点死了。”
何也惊讶,却也恍然大悟:“……所以你知道不能打他伤口处,所以你才会上去拦我?所以你看他晕过去那么紧张?”
邹浪点头:“对,我不是喜欢他,我爱他,追了好久了。他没看上我,这次来k师是个意外,我答应了他好马不吃回头草,不去缠着他了。”
邹浪一向嘴巴没个把门的,打开了话匣子,就恨不得把事情都兜出去,他急于宣誓自己的领地,宣布那是自己的所属。他平时是有点要面子,但是这面子一旦掀开了一个角,马上就可以转变成不要脸。
“但是我还是爱他的,我管不住我自己。”
屋里的御井堂难受得正厉害,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几句话,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了,他一时很想冲出去骂邹浪个二百五,但是没有力气支起身子。
这话是能够和外人说的吗?就算是说,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说给他一个人听?
但是他又忽然明白了,如果这话不是他现在偶然听到,而是两个人面对面,他可能会再拒绝他两次,三次,不光是会拒绝,可能还会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可是现如今,说在之前那几句伤人的假话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像在极寒之时,心脏处有股暖流随着血液缓缓流向全身。他原来,是想听到这样的话的。他原来,是在意那个人,那份感情的。
邹浪继续说:“反正分也扣完了,我也就不在意了,今天是他生日,之前你不是问我熄灯以后溜出去干嘛了吗。我前几天和炊事班打了招呼,去给他包了点最爱吃的饺子……结果这一天,都被你这点事搅合了。”
“……”何也石化了,顿时感觉是人家小两口吵架,自己一个外人瞎掺和。
御井堂一边伤口剧痛,一边心脏狂跳,平时冰冷如他,何时有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邹浪却还记得。
他的心里升起一丝惶恐,是什么时候开始?邹浪的几句话就能够让他如坠地狱,又是几句话能够让他直升天堂?他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克制,那颗心还在自己胸膛里面,可是低头一看却发现一颗真心长了翅膀,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哦……原来你和教官是这个关系……”何也低头沉吟,虐恋情深,脑补一出大戏。
御井堂生怕他下一句说出来“我祝你们幸福。”
外面的话一个字他也不想听了,努力支起身子把一旁桌边的一个不锈钢水杯一推而下。
屋外的两人听到屋里哐当一声都吓了一跳,刚要冲进去就听到从里面传来护士的话,“哎呀,你醒了?”
这对话在一墙之隔听来竟是清、晰、无、比。
屋外的两人只觉得屋顶上忽然降下来了一道惊雷,被轰成了灰。
屋内又传来御井堂的两声轻咳,然后轻飘飘的一句话,“醒了一会了。”
这句话宛如一阵风吹过屋外,现在已是灰飞烟灭,渣都不剩了。
“那我帮你倒点水去。”小护士说着话把御井堂抚着坐了起来,捡起了杯子,打开了门出去接水。
何也先是反应过来,对着屋里的御井堂道:“教官,你醒了我就先回去训练了,你好好休息。”
御井堂嗯了一声,他就如是大赦般逃了。
邹浪踌躇满志地挪了进来,眼神躲闪,偷偷瞥了瞥坐在床上的御井堂:“我们的话……你听了多少?”
御井堂面色冰冷,“比如……柿子挑软的捏,就知道罚你。”
邹浪:“……”
御井堂冷笑着继续说:“比如……一个教官非要和学员打架,还打不过,是我活该。”
邹浪:“……”
“比如……”看着邹浪,御井堂的话忽然停住了,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似有千言万语。
邹浪忽然崩不住了,扑过去抱住了他,把御井堂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努力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