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愣了一下,心想答不出来还要打手心?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体罚学生嘛!不过听说古代就是这样的,老师拿着戒尺打手板、罚跪,都是很正常的,古代本来就不讲人权的,“教不严师之惰”,就给了老师体罚学生堂而皇之的借口。不过,陈成相信,凭借自己领先一千年的医学知识,不可能挨打的。
陈成回到自己院落,碧巧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书本笔墨纸砚,一个书包装着,带着他来到前厅外,那里已经有一个小厮候着了,碧巧已经告诉他,这小厮是他的伴读小书童。名叫文砚。个子比他矮半个头,笑嘻嘻的作揖:“少爷!”
陈成昨夜跟碧巧缠绵一夜,今日一天不见,怪想得慌的,便把碧巧拉到一边,低声道:“你陪我去吧!”
“我大字不识一个,陪你去做什么?”
“你不识字,我教你!”
碧巧咯咯笑:“我的爷,你饶了我吧,我是屋里伺候你的,不能陪你去学里的。”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碧巧赶紧抬起纤纤素手,挡住他的嘴:“别混说!左右都有人呢!”
陈成借机噘嘴亲了她手心一下,慌得碧巧急忙缩手,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着什么急,有一夜呢!”
一句话,说的陈成全身发热,想着又可以跟他一夜缠绵,当真是喜不自胜。不料,碧巧又补了一句:“可说好了,今儿个你要是考不好,可不许碰我!”
“啥?”陈成苦笑,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跟考试挂钩呢?
“说好了的呀,快去吧!迟了可要挨罚的!”
在碧巧催促下,陈成只好迈步出来,文砚紧步跟着。他已经知道府上的学堂在哪里了,先前碧巧带他四处逛的时候,就已经指给他看了。只不过没有进来过。
这学堂是孟府的私塾,请有教书先生专门给孟氏子弟教学。因为孟府上除了孟氏三兄弟三家人之外,还有一些各方亲戚甚至族人也住在这里,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孟云山、孟晓、孟庆这三棵皇帝御医的大树,来乘凉的自然很多了。所以在私塾上学的孟氏子弟有二三十个,大部分是学四书五经的,学医的不多。
孟晓和孟庆两兄弟白天要在皇宫太医院当班,晚上不值夜的话,便可以回家。两人在当皇帝侍御医之前,已经把儿子孟永轩培养出来了,可以独立行医,所以在当了侍御医之后,孟庆忙不过来授徒,便布置功课让他们自习,并由孟永轩代师传艺,每五天用一个晚上集中由师父进行授课,然后进行小考,每一个月进行一次大考,都是在晚上进行。而考试就在私塾进行。
他们来到私塾,大堂里灯火通明,传来男女朗朗的背书声。叶知秋加快了步伐,上台阶正要进去,身后书童文砚忙道:“四爷!书!”
陈成赶紧回头,接过书包,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学堂。
他扫了一眼学堂里,三个堂哥和表弟曾小星都已经来了,范妙菡也来了,另外还有五六个男子,还有一个女人,却不认得。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坐在哪里,看着范妙菡坐着的是一根长条板凳,一边还空着,赶紧的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范妙菡见他坐在自己身边,奇道:“干嘛,有事吗?”
“没事。”
范妙菡朝后面一努嘴:“没事还不做到你自己的位置上背书去!”
陈成扭头一看,见后面还有一张空位子,原来那里才是自己的座位,笑了笑,拿着书包转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摸了摸长条几案,很结实,屁股下的凳子也很新奇,他又四处张望看学堂里的陈设,只见靠里有个暖阁,两边有两扇屏风,正中额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学而思”。
匾额下面是一张长条几案,也空着,估计是老师的讲台了。不过后面没有黑板,这一点跟现代不一样。
陈成从书包里取出一叠书,上面一本却是孙思邈的《千金翼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古版的《千金翼方》很是新奇,拿着翻看,虽然是竖排版的,但叶知秋以前苦读医书,其中不少就是古版这种竖排版,所以也不是太费劲。
范妙菡回头瞧他,见他正翻看《千金翼方》,柳眉微蹙,左右看看无人注意,猫着腰溜到他空出的一半上坐下,啪的一拍他的书,低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要小考,你还看这书?”
“怎么了?不能看吗?”陈成奇道。
“你还真是傻啊?今日抽查的是《伤寒论》,过不了片刻师父就来了,你不赶紧的背伤寒论,看这做什么,今日又不考这个。”
《伤寒论》陈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根本不怵,笑着摇摇头:“没事,大不了打手心嘛。”
范妙菡狠狠瞪了他一眼:“活该你被打手心!不管你了!”依旧猫着腰,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陈成是从来不相信临时抱佛脚可以有用的,功夫的用在平时,临考之前的时刻,他不喜欢看书背书,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更紧张,他喜欢东瞧西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如果是非常重要的考试,心里抑制不住的紧张,这时候他会背诵几篇自己喜欢的古文医典,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便临场发挥。这一次虽然第一次参加古代跟师学艺的小考,他却一点都不在乎,这种考察书本知识的考试,他从来都是信心满满的。
于是,他东张西望瞧着屋里的各人,特别是那几个自己不认识的,琢磨着他们到底是谁。学堂里跟着学医的有哪些人陈成已经问明了碧巧,但是,现在名字跟人对不上号,只能从名字上瞎猜了。
他正琢磨着呢,便听到脚步声响,二伯孟庆背着手,从门外踱步走了进来,扫了屋里众人一眼,看看都到齐了,这才踱步走到暖阁上的长条几案后面坐下。轻声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开始吧。——孟永轩,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疑难病案?”
五天一小考的第一部分内容,便是查问前一阶段医馆诊病的情况,因为孟氏三父子都在朝廷为官,平时无暇顾及医馆,便交给孟永轩负责,每五天孟庆会利用小考的时候,查问近期诊病遇到的疑难病案,一并研究解决。
孟永轩忙站起身道:“回禀师父,一共有四个病案比较棘手,须向师父请教。其中两个是我诊治的,一个是二弟诊治的,还有一个是师妹永珍诊治的。”
“一个个说来!”
“是,先说弟子诊治的两个:前日里诊治一个病儿,年仅两岁,来诊之前三天,发热嗜睡,家人以为是暑热之故,不以为意,两日后,发热骤增,额头烫手,我先用黄连解毒汤医治,服药两剂无效,再次来诊,我不知为何无效,故请师父指点。”…,
“说说病证。”
“高热,按诊腹部微满,大便数日不行,舌苔黄白,脉浮滑数。”
孟庆沉吟片刻,道:“这是表里合邪,表里俱实。你用清热解毒药,只是想泻火,不攻其实邪,终是无用,必须外疏风邪,内泻里热才行。”随后说了处方。
陈成在一旁听了,心中暗喜,刚才师父孟庆所说的治法,陈成自己心中也已经想到了,他高兴的是自己的思路跟师父一样,说明如果辩证准确了,自己的用方也是没问题的,但关键是,自己的弱项就在辩证上,不可能每个病案都等师父辩证好了告诉自己,自己再来开方啊,归根结底还得提高自己的辩证能力。包括诊脉望舌这些基本的辩证技能。
孟永轩听了师父指点,喜形于色,急忙躬身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第二个要请示师父的病案,是一个成年病人,来诊之前,已经连续咳喘约半年,四处求医,现有用了定喘汤等方无效,来我们医馆求诊,我诊查后,发现病患阵阵恶寒,身痛鼻子塞,确定为表寒之证,我觉得,表寒者应当先解表,表证解除,咳喘自然就能痊愈,前医用化痰定喘的药方,表邪没有解除,肺气闭郁,咳喘自然不减。所以我用了解表的麻黄汤,却没想到用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我思索再三,觉得辩证没错,但为何没有效果,请师父指点。”
孟庆笑道:“你的辩证虽然没错,解表宣肺定喘的治法也是对路的,但是,你用的方子却不恰当,——我问你,病人咳喘多久了?”
“半年!”
“病了这么久,表气必然虚弱,而你却用麻黄汤,这是发汗峻剂,过汗必然损耗表阳,卫阳虚则更容易反复感受外邪,治好了又发,如何能愈?该用桂枝家厚朴杏子汤来调合营卫,宣肺定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