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江畔,人声鼎沸,兵器交戈,惨叫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混乱中,冲天的杀气激射而出,在射入曹丕周身丈许处终于被曹丕所察觉,但箭芒已经紧紧锁定了曹丕,无边的杀气强大的冲击力让曹丕一时间竟失去了反应能力,恐惧在脸上无限放大。
慌乱之中,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道劲箭的出现,而且这箭是丁奉全力一击,威力非同小可,非是任何人都能抵挡得了的。眼看箭锋便要射入曹丕体内,一道身影闪过,拦在了曹丕与这道劲箭之间,发出一声闷响,传来一计惨哼。强大的冲击力将那道身影直撞入曹丕怀里,曹丕扶住对方,对方的面目闪过,正是面色惨白的张辽。
张辽发现那道暗箭时,已经有些迟了,唯有用自己的身体才挡住了丁奉那计劲箭,根本来不急考虑其他。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张辽不由得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声惨哼,便扑倒在曹丕身上。巨大的痛楚让张辽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战场的烽火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曹丕紧紧地抱住自己……
张辽本有降龙甲护身,本是刀枪不入,即使是丁奉的全力一击,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创伤。只可惜张辽在之前被佛油的罡火所烧,灼伤了自己的降龙甲,因此再也禁不起如此强大的一击,昏死过去。
盘蛇谷口,凛冽的杀气已经凝聚至极点,一场激战已然难以避免。
突然,有人踏出一步,双方强大的气机为之一泄,便仿如泄气般的皮球,汇聚至极点的战意刹那间烟消云散。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那个在两人强大气机下仍能迈出一步的人身上,却正是蛮王孟获。
孟获已经表示愿降,此时却又横加阻拦,谁都不明白究竟何意,赵云不解其意地看着孟获:
“蛮王何意?”
孟获看了一眼安祖,才将目光收回到赵云身上,叹息一声道:
“赵将军!安祖乃是我请来助阵的,既然安祖不肯与我等共同束手,本王岂能袖手旁观?”
赵云心中暗赞孟获仁义,却仍提枪踏出一步恭敬道:
“蛮王怒罪!赵某奉我家丞相之命,定要擒拿此人,故万不能走脱了此人,还望蛮王见谅!”
孟获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若赵将军肯放安祖离去,本王及我族人愿束手就擒!否则,本王只能全力相搏了!”
“大王……”
身后孟优、阿什等人俱都失声道,已经到了这等境地,他们实在不愿因为一个安祖而置全族于险地。
孟获摆手阻住众人:
“本王心意已决,万请将军三思!”
孟获说话间自有一股豪气,另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话。
蛮方勇在孟获的强大战意下,突然又端起放下的武器对准蜀军。气机牵引下,蜀军将士也纷纷端起武器相对。
赵云眉头紧紧皱起,为了安祖一人,真的值得与孟获一族火拼吗?何况,丞相对蛮方的态度很清楚,刀枪无眼,如果孟获出什么事,那之前的一切岂不都付诸东流了?但安祖乃是挑起战端之源,只要他在一日,蛮方的和平便遥不可及。
正在赵云犹豫不决之际,山谷中的惨嘶声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而谷口蛮蜀双方将士剑拔弩张,杀气愈发浓烈,气氛紧张至极点。
正在此时,谷间山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住手!”
所有人都寻声望去,却是关索自谷上飞驰而下,拍马疾行间,遥遥与花蔓对视一眼,似是交换了某种信息。
待至近前,关索翻身下马来到赵云跟前打了一个军礼道:
“将军,丞相有令,一切以和平解决蛮方问题为准则。”
赵云点了点头,长出口气,打了个手势,蜀军缓缓收起兵器,蛮方勇士也迟疑着收起兵器,赵云方道:
“那便请安祖速速离开!”
说罢,打了个手势,拦在安祖身前的蜀军自动闪出一条通道。
安祖见状颇为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朝孟获拱了拱手:
“多谢蛮王仗义执言!”
孟获深深看了一眼安祖,点了点头:
“保重!”
安祖点了点头,回过头正要离开,孟获突然开口道:
“安祖!”
“嗯?”
安祖回过头看向孟获,见孟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追问道:
“怎么了?”
孟获释然般吐出口浊气,摇了摇头:
“保重!”
安祖回过头,看了一眼赵云:
“多谢将军!他日再领教将军本事!”
赵云傲然一笑:
“随时奉陪!”
安祖踏马谨慎地缓步通过蜀军的队列,直至离开才吐出口气,拍马扬鞭直奔西方而去,果然没有遇到什么伏兵。
蜀军大帐中,咀嚼声与烈火烧断干枝的噼啪声相互辉映,但百十人的大帐中竟然没有什么别的声响。连续的战败,已经让这些桀骜不驯的蛮人彻底丧失了往日的锐气,闷声不响。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大帐消沉的气氛,众蛮人抬起头看向帐门处,一众蜀军军士步入军帐,当头之人却是赵云。
孟获站起身来,蛮族其他首领也跟着纷纷站起身来,茫然地看着赵云。
赵云朝孟获深施一礼:
“蛮王,丞相面羞,不欲再来相见,特另某前来放蛮王离开,再招人马决战。”
说至此处,缓了一缓才道:
“如果蛮王酒足饭饱,尽可离去。”
众首领闻言无不望向孟获,孟获面上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看着前方站立的赵云,有几分哽咽道:
“七擒七纵,古之未有。某虽化外之人,但也知廉耻,孟获服了!”
说罢,孟获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衣衫,袒胸露臂率先走出大帐,其他蛮族首领见状也如孟获般,一把扯下身上衣袍,跟在孟获身后。只有祝融夫人携着花蔓紧紧望着这些男儿的背影,她们仿佛看到这些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正渐渐褪去,那些策马奔腾的豪迈,那些桀骜不驯的骄傲,那些……自心底涌起一种浓浓的感伤,泪水竟自脸颊缓缓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