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此时擦干了眼泪,起身恭敬回道:“自然是郦琼郦太尉。”琴娘已经猜到吕祉问话的重点在淮西一军,是以答得极其仔细,不同于初次见面之时,多少还有些不情愿,故意隐瞒了些内容。
“郦太尉这人虽然也是武人,可骨子里呀,其实看不起那些粗人的。什么王德王太尉,乔乔仲福乔太尉,都是些不识字的莽汉,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逞些武勇罢了。他私下曾经言道,若是自家有心,都把他们玩弄于掌上。”
吕祉神色一凛,他绝想不到,看上去像个生意人的郦国宝,私下居然如此自负。他不禁追问道:“当真?”
“这是我们表演二圣环的时候,郦太尉小声念叨的。当时呀,他拿着个斗茶的建窑黑曜杯子把玩,说得是那杯子,指的可是旁的人。”
郦琼的确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吕祉默然片刻,示意两人继续。
琴娘说道:“可是郦太尉这人,虽然表面热内里凉薄,但其实他也是有佩服的人的。”
吕祉“嗯”了一声,其实他已经猜出琴娘所说的那个他是谁了。
果然,琴娘道:“郦太尉最服岳少保了。他虽然从没明面夸赞过岳少保,但是肯让柳娘学岳少保智破杨幺的书,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思了。这书,姐姐虽然从没在勾栏里演过。可有一天,靳赛靳太尉非得找姐姐点名要听,姐姐自然只有听从。然而靳太尉只听了个过场。忽然又生气地让姐姐停下,嘴里嘟囔着,这人有什么好的,难不成全大宋就他一人有本事?怎地如此看重他?”
柳娘插口道:“靳太尉和郦太尉交好,我自然就知道这个他是岳少保,看重岳少保的人便是郦太尉了。”
吕祉心中一阵痛楚,淮西一军由岳飞统兵确实恰当。现在看来,恐怕不用杀人立威,岳飞便可以镇住这帮兵痞。官家某些时候还是目光如炬的。可惜,这样三全其美的好事已经再不可能发生了。
琴娘不知何时倒了一杯净水递到吕祉手上,“先生的脸色不好,喝些水暖暖吧。”
吕祉摇摇头,拿火钳子拨了拨炭火,已经烧的外层结了灰皮的炭块,又红又热了起来。“郦琼管理的太平州仓库,你们可清楚些内情吗?”他一个堂堂兵部尚书,连屯驻大军自营的军需储备都不清楚,还要问两个逃人,也真是丢尽了面子。他想到此处,又不禁苦笑。宋时的军队经商与明末的军队肆意劫掠平民比起来,也不知道哪个法子更好些?
“一共十个仓库是错不了的。”琴娘回道:“十个仓库各自的名目,可就说不好了。大约不过是为了用于军队的赏赐,还有抚恤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