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甚是恼怒,恨不得立刻提起拳头把对方的脑门给劈开。
“他,他还有脸来了!”汹涌奔腾的怒火不光田野,纵然是景小甜和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胖子!”
我的再三呵斥此刻全成了耳旁风,胖子非但不听,反而更加表现得激烈。
胖子完全不至于表现成这副德行,此刻最为恼火的理应是我。
即便眼下我心头也是肝火窜动,然则基本的理智我还是有的。
“你想干吗!”
站在我和胖子面前的绝非善类,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变了。
果然,我没猜错!
接下来这人脱胎换骨的转变更是令我和景小甜惊愕不止。
想来这人一开始在车站附近对我们几个耀武扬威,好不跋扈。眼下却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对胖子的一番辱骂不为所动不说,扑通一声,居然当着我的面在雪地里猝不及防的跪下。
“现在知道错了?”胖子很是得意的望着眼前这人,似乎要极尽能事的羞辱。
毕竟这几天压制在我们几个心头的闷气实在太多了。此刻,胖子俨然找到了一只出气筒。
眼看正要劈头盖脸,被我立马打断,“回去。”
而今被田野和景小甜两人架住,胖子再怎么不服气也无可奈何。
反倒是我,眼看这幅场景,心头的愕然如同一片阴云笼罩。
“你到底想干什么?”疑心对方是在故意给我们摆道,我警惕地蹲下身子,缓缓抬起眼,冲着那人的正面扫去。
与此同时,我后手攥拳,以防不测。
然则当我的目光扫到那人的正脸时,我再度吓了一跳。
几天之前我们几个才是见过一面,当下这人的脸色已然超乎了我预期的底线。
整个人就好似经过了一场浩劫,仿佛劫后余生。
脸色出奇的蜡黄,就好似刻意涂抹了一层棕黄色的油漆,皮肤表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红块,这些红块深浅不一,多半是摔打或者撞击留下的。
右脸上更是赫然一道骇人的血疤。疤痕才是凝固不久。一对深深凹陷的眼框仿佛被人掏空了似的。
我仔细且惊讶的目光明显让那人极其不好意思。
不等我再度发声,那人再度开口,“你就是钱建一吧。救救我,想办法救救我。”
我很是好奇这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不过和这人口口声声说的“救命”相比,无疑后者更令我不解。
这人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有什么可救的?
况且大白天里,四周寂静无人。
不过这人并没有结束,“我真的不能被抓到,否则他们会对我下黑手的,下黑手!”
提及“下黑手”,那人的咬音极重,显然这三个字在这人的脑子里对应着我难以想象的恐怖景象。这人脸上露出见到人间地狱的表情,牙齿嘎嘎作响,近乎碎裂。
本来我心绪刚刚平复,这人的话再度让我浑身上下一阵泛寒。
“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景小甜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也疑心这人猛然间受到过度刺激或者惊吓,精神出现了紊乱。
既然是这样,就得靠专业的办法。见这人并不像是装模作样,我立刻扳住那人颤抖的双肩。
这是一种相当简单有效的控制情绪的办法。可没一会儿,我原本的自信满满霎时全无,我的预想惨遭打脸。
“应该不是!”我松开酸胀的手。
这人害怕固然害怕,然则恐怕还不到精神紊乱的地步,接下来说的话更是相当有条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些人迟早会杀了我的。”
“你看见什么?”
对方此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的,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吐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而今侧耳倾听,试图从那人零星的话语间寻找有用的线索。
“我看到,我看到他们扔到冰里。他们把冰放在柜子里。运走了,运走了。”
说到这里,那人就好似一刹那魔怔了似的,原本就紧张的脸突然变得异常狰狞而恐怖。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疯狂的颤动,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挣脱骨骼和皮肤的束缚,从脸上稀里哗啦的落下来。
额头上虚汗不停的往外冒。“我去!”我倒是觉得眼前所见比他描述的景象更让我后背生寒。
没有地点,没有主体?放在柜子里的究竟是什么?
这人说的太过于抽象,我一瞬间脑子里难以合成画面。
这人的手格外冰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脑子一转,转身对胖子说,“你去给他在车里腾个空位置,把他带回去。”
“啊!你疯了,带他这种人。这人上次还想对小甜姐。”胖子对这几个人耿耿于怀,“你这种做法就叫以德报怨,自古以来以德报怨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白了一眼胖子,“你懂个屁。”与此同时,田野帮我将那人扶到车子的后座上。
车里的人挤一挤,很快田野开着车,立刻向冰雪大世界的入口调头。
胖子哪里知道我此刻脑子里真实的想法。
之所以拉上这人,除了这人口口声声让我救他,不想惹出人命外,我极其想知道这人看到的景象。甚至于我的脑子里有如是联想,这景象搞不好和四天后的事搭边。
搞不好这人知道领头人此刻的去向此刻坐在车里。如今线索本来就少,所以资源不能浪费!当下我脑子里的思绪跟着不停的翻飞。
景小甜的祖屋是距离冰雪大世界最近的一处可用的住宅。
一众警察而今在冰雪大世界附近守了一晚。身上的体能几乎被消耗殆尽,只能够以逸待劳,经过景小甜同意,田野立刻带人赶到租屋。
整座祖屋空落落的一片,我和胖子将那人安置在一张床上,然后烘干身体。许是长时间在冰天雪地中,整个人全身麻木了,一旦接触到温暖湿润的空气,立刻呼呼睡了过去。
胖子此刻还在嘴里不停的嘟囔着,“钱哥我就说吧,这个人就是个饭桶,一个小流氓,咱们救他干什么?冻死最好。”
我此刻目不转睛,并不说话,眼下我自有安排。
我让胖子在这里守着,等他醒来你就立刻叫我。稍稍安顿了一番,口有点渴,我转出屋子,向一楼走去。
冰天雪地中长时间耗着,浑身上下不光冰冷,身子里更是急缺热乎的东西。
来到一楼的电茶壶附近煮了一杯热水,缓缓喝下去。
浑身上下紧缩的细胞此刻一个个复原。然则就在我正要喝第二口之时。一声喊叫差点让我噎死。
“醒了。”一听声音来自胖子。
我二话不说,立刻放下手里的水杯,飞速跟着跑了上去。
躺在床上的那人和之前相比显得正常的不少。
这人最基本的羞耻之心还是有的,此刻见我们几个把他带到了这里,不由对我们挨个感激。
这种程度更是超出了我们几个的认识。仿佛我们眼下是他的再生父母。
然则这并非是我关注的重点,此刻我急于从那人嘴里抛出一二。
特别是领头人的下落。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对了,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们几个人既然救了对方的命,对方说起话来也不再含混。
混黄色的眼珠子先是转了转。紧接着这人说出了一番让我和胖子瞠目结舌的话来。
“是这样子的。”这人从两天之前开始说起。一边说,这人的神色,时而紧张时而松弛。说话的片刻,仿佛自己整个人已然回到了当时。
那人说,两天之前,他本来要去找我们几个人算账。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众人。
这些人相当古怪,期间听说有钱可赚,两个人出于好奇,不由追随着闪烁的灯光跟了过去。
当时夜色渐浓,这些人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两个人在后面跟着跟着。等他停下来时,发现已然来到了一处铁轨附近。
“什么,你说你来去到了铁轨?”
坐在床上的人不明白我和胖子究竟想到了什么。
我心里清楚,我和胖子应该是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去处。
那人还在接着喋喋不休,然而我却立刻让胖子去查这附近究竟有多少条铁道。
与此同时,我脑子里一直盘踞着一个疑问恍惚间好似豁然开朗,即是那天我在运松木材的火车上看到的那个时间表。
而今这时间表让我更是觉得和这件事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不由得下意识打开手机,冲着手机内保存有时间表的照片看去。
坐在床边上的人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可很快,我却是从自己的思绪中猛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