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个人在外面,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他把已经摆在桌前的几本参考书摞整齐,然后很自觉地拿了最上面一本,顺着顾飒明做过的笔记看了起来。
他很容易进入学习状态,或者说不止学习状态,祁念是很容易进入任何一种状态,并沉落下去。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分心的便是顾飒明在浴室洗澡传来的声音。
只是普通的水流声而已,祁念却边看题,边仔细听了一路的动静。
这一晚,祁念像在云城的别墅、二层朝向最好视野最广阔的那间主卧里一样,跟顾飒明并排坐着一起看书。
到了十点半,他们停下笔,祁念顺着顾飒明手指的方向,睡在了靠窗一边的床上。
酒店里的种种并不是样样舒适顺意——过分浓重的香氛,华丽得晃眼的装潢,电梯里密集的人群,还有此刻被褥上散发出轻微消毒水的气味。
但祁念依然满足,感到奇异而微妙的亢奋与激动。
光只用想象一下,现在他和顾飒明睡在了一间房里,就足够难以入眠。
而这一天里,唯一让祁念有些不安的,就是在花园里顾飒明说的那一番话。
他只听得出字面意思的内容,觉得顾飒明那也是在对他好,但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直觉。
因为睡不着,还是总体上心情高涨地睡不着,祁念裹在薄薄的被子里翻来覆去,他转向门那边,拉下被子的一角,偷偷想去看顾飒明睡着没。
他心跳如鼓,试探着轻轻地叫:“哥哥......”
漆黑一片里,只看得见顾飒明背对着他的头,宽阔的背影一动不动。
祁念转转眼睛,又叫了一声:“顾飒明。”
“还不睡想上房揭瓦了?”
顾飒明这时突然出声,吓得祁念心里一紧,顿时噤若寒蝉,他这会儿不动是因为一动也不敢动。
顾飒明转身看他,低声问:“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在晚上视力不佳的情况下,顾飒明的声音通过静谧的空气传到祁念耳朵里,带着酥麻的电流从耳边炸到心间。
祁念也坐起来,发不出什么音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睡不着?认床?”
现在让他答为什么睡不着,那就是浑身躁动得睡不着。
而祁念对顾飒明的说法回答了是。
顾飒明像是无奈地说:“那怎么办?”
他们各自睡着的两张床之间只隔了一个矮小的床头柜,祁念头发凌乱地盘腿坐在被子上,迷迷瞪瞪给不出答案。
顾飒明叹了口气,揭开被子下床,推着祁念的双肩把他重新弄成躺倒,然后蹲在两床之间的过道里,说:“自己闭眼数数。”
他停顿了顿,原本觉得以前哄顾飒清那种小学生的方式不太合适,但还是对祁念给出了选项:“或者讲故事。”
祁念被他不容反抗地按在床上,如果之前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睡意,这会儿等于睡意全无。
他硬着头皮选了讲故事。
顾飒明貌似颇为无语地看了看他,开始讲着粗略而短小的某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朋友,每天都去山上放羊......”
祁念闭着眼,睫毛一动一动地认真听着。
故事说完,祁念半晌之后微微睁开了眼,后退着手肘支起点上身。
顾飒明闭着唇,喉结在微弱的光线下滚动:“好了,睡吧。”
白天从浴室拿出来的熏香器皿因为味道刺鼻,后来被顾飒明放在窗台外的角落,但房间里仍然若有似无地飘散着那股气味。
祁念刚刚仰头躺着,闭眼听到的是一阵阵电流淌过的声音,再敏感地嗅到鼻息间令人发晕的味道。
他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