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不禁奇道:“和尚也可以饮酒的么?”
那人一怔,回眸看着他。
沈眠弯唇道:“你不必惊慌,我不告诉别人,只是你那酒借我喝一口。”
那人握着酒壶的手微微紧了紧,看得沈眠直皱眉,心说一壶酒罢了,就这样稀罕?他惯来不喜欢勉强人,正要转身,却听身后传来那人极轻的一声“好”。
沈眠便走到他身旁,亦席地而坐。
他一身华贵锦衫,手里拿着描金折扇,腰间系着价值连城的环佩,一身尊贵之气,无论从哪里看,都不会是这般坐在地上,和一个破戒的和尚饮酒的身份。
“你是何人?”
沈眠睨他一眼,忽然恶作剧一般,道:“说出来,恐怕你会受惊。”
“贫僧不会受惊。”
沈眠便咧唇一笑,“那你可听好了,我啊,可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大晋朝的太子殿下。”
和尚果然如自己所言,并未受惊,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沈眠道:“你不惊讶?”
“不惊讶。”他摇头,又道:“你说只饮一口。”
沈眠道:“怎的这样较真,哪有说一口就一口的。”
他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道:“这滋味实在是好,我远远就闻见酒香了,听闻南山寺戒律森严,你胆子倒是大,青天白日就敢在这里破戒,小心叫人发现,要挨杖责的。”
和尚只淡淡道:“戒律是人定下的,不是佛祖定下的。”
沈眠笑道:“这话不错。”
说话间,他不自觉将那壶酒给饮得一干二净,饶是他惯来脸皮厚,也有些良心不安,只得道:“皇宫里好酒佳酿多的是,我改日给你捎带几壶,保管不比你这壶梨花白差。”
和尚道:“好。”
沈眠顿了顿,道:“这位师父,你不怕我骗你?我这人可是很会骗人的。”
那英俊的和尚摇摇头,“我信你。”
沈眠回头瞧他一眼,眼里便掺了几许笑意,他方才多饮了几口,虽然不至于当下就醉了,难免有些微醺,凑到他面前,笑道:“你为何信我?莫非是因为我生得好看?”
他唇瓣染了酒,比寻常更加润泽,精致的眉目染了绯色更添了几分惑人,草木气息混着酒香清冽,清冷,又沾着人间烟火气,叫人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倘若这样不算好看,这世间便没有几个美人了。
和尚沉默地垂下眼睫。
却忽然一阵清凉的触感碰在他眼睑上,那位误闯进来的东宫太子,竟探着玉白纤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睫。
“你的眼睫真长,南山寺里的小和尚都是像你这样俊俏吗?”
“……”
沈眠眨了眨桃花眼,见他愣住,耳廓都有些泛红,忍不住笑道:“冒犯了,可话是真心话。”
眼看时候不早了,他偷得片刻空闲,可还有要紧事去做,便将酒壶塞进那和尚手里,道:“小师父,我改日再来赔礼,今日就此别过。”
他站起身来,方才微醺懒散的模样一扫而净,又是那个矜贵傲慢的公子哥儿。
“等等。”那和尚忽然唤住他,“你方才说,你是太子。”
沈眠道:“是,我是当今太子沈承昕,怎么,小师父有何赐教?”
和尚顿了顿,道:“无事,慢走。”
刚从那院子里走出来,就碰见四处找人的富贵。
富贵急得满头大汗,险些给他跪下,嘴里急切地喊道:“公子!你怎的从那里出来,寺里大师说那院子是禁地,谁都不许进的!”
沈眠哼笑道:“我偏就进了,你不说,他们又不知道,何况什么禁地不禁地的,压根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