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厮寻来,急道:“天祺,总管让你去账房清账,你怎么在这里逗留。”
项天祺不语,仍旧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
那小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多看了两眼,道:“那是大公子和欣儿小姐,你平时只在账房做事,想来不曾见过。”
“大公子?”
“是啊,前几日嫁去成王府的大公子,都说是大晟第一美人,只可惜……”
他见四下无人,凑到天祺耳边小声说道:“听说在成王府过得不好,成王不喜欢男子,也不曾碰过他,啧啧,这样的美人都瞧不上,成王的眼光未免挑剔太过,你说是不是。”
听到“成王”两个字,项天祺眼底划过一抹冷光,道:“这些话,轮不得你我评说。”
那小厮嘿嘿笑道:“我也就跟你说,你是个锯嘴葫芦,我是一百个放心。”
***
日落时分,沈眠与成王告辞。
永乐侯与夫人送他们到侯府大门,沈眠道:“今日救洲儿的那位先生,孩儿以为其人品,气度皆是上乘,父亲若是肯提拔,日后可当大用。”
永乐侯道:“淮儿的话,父亲自会仔细斟酌。”
沈眠这才上了马车。
他看人很准,项天祺并非池中之物,与其打压,不如提拔。
而且,那人甚是清高,又不屑攀附贵人,他偏要施恩,叫他报答不了,只能在心里亏欠着。
成王府的车驾离去。
老侯爷回身问管家,道:“方才淮儿所说的,那位救下洲儿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道:“侯爷,是项嬷嬷的孩儿,天祺。”
老侯爷捋了捋胡须,目光悠远,道:“赠纹银百两,就说是淮儿的一点心意。”
“是。”
***
从侯府归来,成王偶尔来千秋院小坐。
沈眠也不刻意讨好他,只是奉上热茶,自顾在一旁翻阅书卷,有时带人糊几个纸鸢,放到天上去。
至于掉下来的纸鸢,却是再没找到过,也不知被谁捡了去。
眼看到了六月,是太宗皇帝的寿诞。
太宗帝是老成王的亲弟弟,也是成王的亲叔叔,但在皇家,这血脉亲情堪比纸薄。
当年,太宗皇帝好文,乃是治世之才,而老成王好武,将外敌驱赶至国境百里开外,十数年边境无人敢犯。
汉人讲究长幼有序,太宗皇帝深思熟虑后,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成王。
但他弥留之际,成王没有赶到,不知何人假传消息,说成王在边关受到伏击,如今生死不知,先帝悲痛欲绝,遂将皇位传给了太宗皇帝。
先帝驾崩后,老成王赶回上京,太宗皇帝已经即位。
兄弟二人自此生了嫌隙。
成王在边境御敌数十年,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太宗皇帝虽然忌惮,但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好不容易熬死了皇兄,孰料这皇侄自小在边关养大,文韬武略样样全才,一身本领不亚于老成王,边关将士更是对他忠心不二。
他如今年近半百,龙体日益衰微,几个儿子又没有一个顶用的,只怕一撒手,皇位就要易主。
这叔侄二人,内里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见了面,却又是一副言笑晏晏,亲密无间的情状。
沈眠坐在成王身旁,他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锦袍,与成王的亲王朝服乃是同色,绣金的纹络也是相同,头戴冠玉,琳琅修竹。
太宗皇帝坐在御座上,与成王说了几句家常话,忽而道:“成王妃瞧着年岁不大,气质却沉稳,无愧是侯府嫡子,这份气度实在难得。”
文武大臣自然附和着夸了一通,却皆在想,气度如何尚不好说,那张脸蛋实在生得好,叫男人也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