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当初她的计谋已成,阮天祁应该憎恨王秀姝才对,为何还愿与王秀姝相处呢。长歌如此想着,抬眼一望,见院中阮天祁已经回来,他提着灯笼缓步走着,目光丝毫没有向她的方向撇一眼。
长歌唤他:“天祁。”她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迈开步子冲向他。阮天祁听到呼唤,略微迟疑回过头来,当他看到长歌时眼中闪过诧异。阮天祁问道:“长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长歌身子还未恢复,步伐险些摔在递上,阮天祁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长歌就势扑在阮天祁的怀中。阮天祁看着怀里瘦弱的长歌,他唤来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她。当他的手离开长歌时,长歌目光一沉,略感失落。
“天祁,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长歌问道。
“我……”阮天祁开口,但他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是打算着明日将他要离开的事情告诉长歌,可现在这情形,他似乎不得不说了。总不能敷衍过去,明日再与她解释。这样未免更伤害长歌的心,“我今日与七王爷商量了一些事,长歌你听我说,后日我便要回大庆了。”
长歌猛地抬头,她看着阮天祁,心似乎要沉入海底。她知晓他的口气是在与她分别。长歌在心中一直害怕着这一天的到来,可这一天却还是来了。长歌扬起一抹苦笑,她问道:“会带我一起走么?”
“不会,我与王爷已经说好,我走之后会与你在长阳寻一住处,做些小本生意。”阮天祁回道。
“带我走吧,天祁,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我求你带我走。”长歌身子发着颤,她渴求的握住阮天祁的手,却见阮天祁身子一惊,却还是拂开了她握上来的双手。阮天祁对不起长歌,可他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阮天祁道。
长歌绝望,她不知该如何劝服阮天祁。她知晓,阮天祁一旦做决定是无人可以左右的。她不明白,为何阮天祁对她有情却不肯娶她为妻呢,哪怕是做妾,对她而言又有何妨。只要可以呆在阮天祁的身边,哪怕做一个丫鬟她也心甘情愿。
世间千千万万的男子三妻四妾,阮天祁为何又不可以。长歌心里想着,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一人的身影,那人便是王秀姝。心中涌起不甘,都是这个善妒的女人,所以阮天祁才不能娶她为妾。
“是因为王夫人?”长歌冷笑一声,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似乎在滴血一般。阮天祁的记忆犹如一张白纸,是她先瞧见阮天祁的,是她先走进阮天祁的心中的。长歌心中十分后悔,如若那日她没有入城换银票,是否就不会遇到那劫色的无耻之徒。
这样阮天祁便不用为了救她而遇上金烈风。那么现在她还与阮天祁一同呆在山上的茅草房中,过着安逸的自给自足的生活。或许他们已经成亲,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长歌如此想着,可命运却不是如此安排。阮天祁摇头,他叹息一声:“不是因为秀姝,这一切都是我做决定的,长歌,你要明白,我虽对你有情可这终究是因为我没有了记忆,如若有一日我恢复了记忆,那时候我心中可能只会装着王秀姝,那对你来讲不公平。”
“如若永远也不会恢复记忆呢?”长歌问道。长歌心中清楚,阮天祁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当初阮天祁身旁的侍女曾为阮天祁把过脉,对于他为何会失忆,那女子心中并无头绪。
既然连门拓氏的传人都无法根治的病,阮天祁凭什么认为自己终究会恢复记忆。就算他恢复记忆又如何,她与他之间的情谊也并不会消失。
阮天祁被长歌问得一愣,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个根本不是主要的原因。王秀姝来之前他便一直不肯接受长歌的感情,就算他后来知晓自己心中已然装了长歌,可内心之中仍然抗拒着娶长歌为妻。
他不知晓这是为何,可唯一明白的便是自己绝对不能如此做。“没有如若。”阮天祁回道。长歌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寒意。阮天祁做得如此决绝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这是为何,为何阮天祁一直不肯接受他。
既然不肯接受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期待。长歌如此想着,可这确是她的一厢情愿,阮天祁并未给予过她期待,而是她被拒绝一次二次之后在心中给予自己的暗示。
“你早些休息吧,这几日王爷已经在为你寻安居之处,他答应过我,我走之后会好好的照顾你。”阮天祁不忍再看长歌,他正想离去,却听到身后长歌一声哀怨的呼唤:“阿牟。”
阮天祁握紧双拳,他并未回头,而是决绝离去。阿牟是长歌为他取的名字,他还记得长歌知晓他没有名字时眼眸之中的怜悯,但瞬间化为温暖的笑容:“既然你没有名字,便叫做阿牟吧。”
长歌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她感觉自己体内已经被割得血肉模糊。她望着阮天祁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似乎快要模糊。
夜空之中卷起一阵冷风,残卷着树枝之上残留的泛黄树叶。王秀姝躺在床上,她的双眸微张着,她无法入眠,阮天祁今日与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似乎在向她许诺一般,重复着自己会与他一同回大庆,重复着自己会与长歌了断。
王秀姝听着,心中却是百味陈杂。诺言只说一次便够,可阮天祁却是说了许多,他口中的诺言在王秀姝听来已经变了趣味,似乎在自我暗示一般。
王秀姝不愿逼迫阮天祁,她想要的只是能与阮天祁一同白头到老罢了。可他如此暗示时王秀姝却差些冲动的与他道:“如若你想娶长歌便娶吧。”她与阮天祁之间,哪里会需要如此多的承诺。
王秀姝叹息一声,她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刚打开窗户时一阵寒风刮入,夹带着几缕雪粒。窗外黑暗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王秀姝瞧着黑夜出神,她希望冷风能将自己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