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安下心来,如若锦王知晓她还活在世上,定是会来找她。如此一来她平淡的生活也会因此而打破。柳氏不希望如此,她与锦王已然成了过去,那就让这过去尘封在回忆之中。
柳氏摇摇头:“如此甚好,我怎会责怪你。”
“母亲,为何你不告诉我这些过往?”王秀姝问道。她直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如此淳朴的母亲当初竟然是尚书小姐。
“我也算是罪臣之女,如若将这些事告知你们,你们定是会为其担忧,这也是我为何隐姓埋名的原因。”如今韩柳已经无人能认得她,这也是她所想的,当年韩尚书费尽心思将她送出京城,自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她怎能将父亲的心意辜负。
“你心中可有过恨?”毕竟是满门抄斩,她的父亲生生成了京城变故的牺牲品,若是她心中没有恨意,王秀姝自是不相信,但她母亲的眼中平和,淡然的摇了摇头。
“恨也恨过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柳氏道。当初她也劝过父亲莫要参与皇子间的争夺,可权贵当前,她父亲又怎会听从一个女子之言。她心中没恨?这当然不可能,曾经的她夜夜以泪洗面,哀声淡淡。可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能去怨谁?当今圣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道理谁人不知。
王秀姝叹息一声,握住了母亲的手。“你在平南侯府的日子过得可好?”柳氏问道。
王秀姝点点头:“母亲安心,如今我在平南侯府已是掌权之人,又是郡主,他们自然不会亏待与我。”王秀姝报喜不报忧,可柳氏又何曾不知那京城的险恶,王秀姝如今能走上这个位置,自是吃过不少的苦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苦了你了,我的孩子。”柳氏说着眼眸中却是含了泪水。王秀姝心疼母亲,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对了娘,”王秀姝突然想起了今日在村中见着的疯疯癫癫的谢玉香,问道,“那谢氏一家现在可有来找麻烦?”
当初她离开小牛村时,曾饶过谢寡妇一条命,今日见着了谢玉香,由此可想,这谢寡妇一家的日子定是不好受。她有些害怕她这一走,谢寡妇狗急了跳墙,将对她的这份怨恨怪到母亲的头上。
“那谢氏一家算是到了头了,”柳氏说着摇摇头,“谢玉香自从被夫家赶回来已经疯掉了,谢寡妇一家早已开不了锅,如今四下乞讨着,过得生不如死。”说着柳氏不由得唏嘘一声。虽是知晓谢寡妇一家日子不好受,柳氏虽然心善,但从未接济过。起初这谢寡妇厚着脸皮来他家讨要米饭时,被卢荷花提着扫帚赶了出去,谢寡妇欺软怕硬,知晓卢荷花的厉害再也不敢来王家。
王秀姝听到母亲口中的话心中却是道,如若前世的自己知晓这谢氏一家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定是死得瞑目了,王秀姝也算得上是为自己报仇雪恨。
说罢这些,王秀姝出了里屋,唤来绿荷与红袖二人,见着家人只顾着高兴,王秀姝差点忘了给家人带的东西。卢荷花此时已经醒来,朦胧着眼朝着里屋内的二人走来。见一堆银子首饰摆在桌上,卢荷花目瞪口呆,那张大的嘴足以放下一颗鸡蛋。
柳氏也是诧异,声音有些发颤:“这……这是……”
“母亲且放心,这都是秀姝攒下来的。”王秀姝在平南侯府中不愁吃不愁穿,银两舍不得用存了下来,趁着这次回娘家,一一给母亲带了回来。这些银子首饰虽然在京城中算不了什么,可放在小牛村,俨然成了大户。
“等大嫂将孩子生下来,母亲就揣着这些银子去城里开家小店吧。”王秀姝道,“我思念母亲倒是疏忽了许多东西,如今我的身份已变,在村中引起骚闹,如若我走后,那群村民自然会来骚扰母亲。”王秀姝的话不无道理,不说村民,王家那群势力的亲戚自然会来向母亲讨要好处,如若母亲不依她们,他们不知要在家中吵闹多久。
越贫穷的越是刁蛮。王秀姝早已看惯世态炎凉,刚刚那村落中的骚动还是好的,那群村民自然闲不住嘴,恐怕现在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将王秀姝回娘家的事在小牛村传遍了。
王秀姝的一番心意柳氏懂得,王秀姝一方面担心那些势力的村民,一方面也希望母亲能过上好日子。柳氏自然不会驳了王秀姝的心意,连连点头。况且王光亮已经成家,也该有自己的一番作为了。
“秀姝,这也太多了罢。”卢荷花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个乡下妇人,哪里见过这些东西。
“嫂子,你莫要惊慌,这只是秀姝的一番心意,”王秀姝说着走向卢荷花,将一玉环套在卢荷花的手腕之上,“请不要推辞。”
卢荷花有些迟疑,她看了眼柳氏,似乎在等着柳氏的会意,柳氏冲她点点头,卢荷花这才放下心来。王秀姝帮忙母亲将这些银两首饰收了起来,将几匹布料子也搁在了母亲的里屋。离这冬日过去还有些时日,这些布料子正够打几床被褥。
等一切收拾齐了,阮天祁三人也回来了,正在院中忙得不可开交。柳氏看着阮天祁,秀姝告诉她阮天祁如今已是禁军的将帅,拥有如此身份的阮天祁却依然如同乡间农夫一般与王光亮忙碌着,不骄不躁,柳氏心满意足,上天有眼能让秀姝嫁给阮天祁这样的男子。
红袖端来热茶给三人送去,绿荷在炉灶前忙活着给卢荷花煮的安胎药,见这二人如此熟络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官宦家的丫鬟。身处官宦之家无论是仆人还是丫头,狐假虎威自然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份高于一般平民之上,可红袖与绿荷跟王秀姝回乡,却是一直毕恭毕敬的忙活着,丝毫没有失了规矩。这令王秀姝对二人刮目相待。
“休息一会儿吧。”见院中的落雪已被红袖扫清,王秀姝道。
“大少夫人,我不累。”
红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却是摇头,去了灶台与绿荷一同忙活安胎药。对于红袖绿荷而言,王秀姝的家人对她二人的态度令她二人感激,她两无以为报,只能多为王秀姝做点事,这是她两心甘情愿。
“哟,我听说秀姝回来啦。”
小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声,语气中满是殷勤。王秀姝闻声走出屋子,看见来人以后,脸色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