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京城兵部尚书家的女儿韩柳,天资秀丽,仪态万方。落鼓舞乃京城一绝。韩柳芳龄十五,正值出嫁年纪,来说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彼时锦王十八,正值年少气盛,与韩柳青梅竹马,暗生情愫。
锦王那时只是世子,随着父亲领兵出征。出征前日锦王将一定情玉佩赠与韩柳,与她定下诺言,待他大胜而归之时他会亲自上尚书府求亲。韩柳握着玉佩依偎在他的怀中。
锦王怎料想到,那日却是他与韩柳最后一见。战争足足打了两年,锦王一路披荆斩棘,殊荣而归。当他兴高采烈拿着彩礼去往尚书府时,尚书府却空无一人,偌大的府邸贴满黄条,用红笔写着大大的“封”字。
短短两年时间,京城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皇子登基成王,与他争锋相对的二皇子落败,打入宗人府天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兵部尚书家效忠二皇子,在庆帝登基的那一年,兵部尚书府遭到了满门抄斩。
锦王痛苦不已,将自己关在府中整整几月,天天饮酒度日。
那萧瑟的回忆是锦王心头的痛,捏紧茶杯的手指略微用力,锦王的神情悲伤,慢慢讲述着他与韩柳的过往。王秀姝认真的听着,心中感慨不已。她的娘亲温柔贤淑,看去文弱的她却有着这样痛苦的过去。她不敢想象,当年失去亲人的娘亲是如何挨过那伤痛。
锦王今日见到王秀姝胸前的玉佩,他讶异不已。他原以为韩柳也成为那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今日见到韩柳之女,锦王的心才有了一丝慰藉。
“你娘她,最近还好吗?”锦王问道,言语中略显梗塞。韩柳是他一生挚爱,虽无缘相陪终老,只要得到她还安好的消息,锦王便心满意足,“可否让我渐渐她?”
王秀姝却是顿了顿,她回想起父亲曾对她讲过,娘亲当年是流落到小牛村。她现在在小牛村的日子安稳幸福,既然当年母亲她从京城这座巨笼里逃脱,她如何还敢让母亲再次陷入。
“我母亲她已经过世了,”王秀姝低眉,轻声道,“因病去世。”
锦王神色闪过一丝悲痛,却在瞬间镇定。叹息一声,锦王问向王秀姝:“她生前过得可好?”
王秀姝点点头。锦王终于安心,韩柳一直是他心中的结,今日见到王秀姝,他总算是解了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
阮天祁默默不出声,他明白王秀姝的苦心。丈母现在过得安定祥和,王秀姝自然不愿再让人去打扰她的清净。
“秀姝,”锦王知晓王秀姝是韩柳之女后称呼不再是生硬的王夫人,他望向王秀姝,真诚道,“你的母亲曾是我最爱的女人,当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她现在已经过世我也无法补偿她,我想收你做义女,至少让我与她有一丝联系吧,望秀姝你能成全。”
锦王对韩柳是一片真心,当年他无法守护他最爱的女人,至少现在他有能力守护她的女儿。
王秀姝与阮天祁相视一望,阮天祁与锦王相处已久,知晓锦王的为人。他点点头,示意王秀姝答应,这是锦王的心愿,是他对这遗憾的情缘最后的补偿。
王秀姝起身,与锦王行礼:“秀姝见过义父。”
锦王连忙扶起她,她的眉眼越看与记忆中那人越像。锦王扬起笑容,他终于释怀了。
天色渐晚,锦王唤来马车送二人回府。王秀姝撩开帘子与锦王道谢,锦王翻身上马,冲王秀姝点头,扬鞭而去。
今天的事情对于王秀姝而言何其震撼,她的母亲竟有这样不平凡的身世,锦王的一片情深韩柳终是无缘享有。王秀姝抬首,将身子依靠在阮天祁的怀中:“天祁,我这样骗锦王真的对么?”
“锦王深爱着你的母亲,如若她知晓你的母亲还活着定是要千里迢迢前去找她,”阮天祁爱抚着王秀姝的秀发,俯身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我想母亲定是不愿回想起当初,更不愿见到当初的人。”
锦王已有妻妾子女,韩柳已嫁为人妇。她两中间早已有了一条宽长的河流,注定不能相见。
王秀姝听了阮天祁一言笑了笑,马车徐徐前进着,车外早已落下朦朦细雪,寒冷席卷而来。
马车停在平南侯府,阮天祁搀扶着王秀姝下了马车,刚踏入院中一小厮匆匆前来。王秀姝认得,这是老夫人跟前的人。
“大少爷,大少夫人你们这是去了哪里,”小厮在门口张望踱步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二人,他身子缩在一起,牙齿颤巍巍抖动着,“老夫人与老侯爷在鹤鸣堂内等着二位,二位快且去吧。”
王秀姝点点头,阮天祁见这天色突然卷来的寒风眉头一皱,脱下披风披在王秀姝纤瘦的身子上,搂着她走向鹤鸣堂。
鹤鸣堂早已点了精炭,大厅暖乎乎的。平南侯府众人围坐在一起,静静等待着阮天祁二人。阮天凌早已饥馋辘辘,张望着门外却不敢动弹半分。柳氏自然是没来的,他已不向当日,有母亲撑腰可以随意的撒娇。
老侯爷也不心急,与阮居安闲聊着朝野之事。见老侯爷的神情丝毫不显躁意,众人自然不敢造次。
小厮领着二人走到鹤鸣堂,阮天祁为王秀姝取下披风,抖抖雪递与一旁的小厮,小厮接过披风诺声退下。
阮天祁走入堂内,老夫人唤他二人坐于上位。阮天祁自从殊荣大将军,连同着王秀姝在府中的身份也尊贵了起来。
阮天铭撇过眼,风光正盛的阮天祁令他咬牙切齿。他虽然有阮居安撑腰,但现在柳氏大势已去,柳家已有心思想要扶小柳氏上位,阮天铭现在的地位很是尴尬。
他自然要收起锋芒,如若是从前他早已对王秀姝二人冷嘲热讽起来。
老夫人与阮天祁问寒问暖,用过晚膳,丫鬟们撤去餐盘,上了热茶。众人们喝着茶水等着老侯爷口中讲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