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睫毛一颤一颤的,依旧是极盛的容貌,虽然因为受伤而苍白了不少,但是却多了一分脆弱的美感,但是额头上的一处伤口却破坏了这样美的面容——那是被玉佩砸出来的痕迹。
萧韶盯了夏朗半晌,一抖手腕,窗户无风自关。
不是他害怕被人看到,而是他害怕那风,吹散了他。
萧韶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抚上了夏朗的脸。
夏朗被点了睡穴,一时醒不过来,萧韶一点一点抚摸过夏朗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了额头那处可怖的伤口上。
怕是要留疤了……只不过这次,我没法帮你恢复了。
萧韶叹了口气,心像是被揪扯住了一样,随着夏朗的呼吸声而起伏。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欺世盗名的小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夏朗的脸:”所以我才会做戏耍弄你,将你引诱到未央宫,见纯妃,让你查未央宫起火原因。“
他承认,一开始只是把夏朗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玩具,所作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恶劣的玩笑罢了,让他苍白的人生里面能稍微多一丝丝的乐趣,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也不知道。
一开始他总是能从他身上找出和卿玉相似的地方,但是他知道,他不是卿玉,卿玉还好端端的躺在冰棺里,等着他去唤醒。
但是后来他还是被夏朗吸引了,那是和卿玉完全不一样的特质,卿玉像是高山上盛开的雪莲,高不可攀,而夏朗却像是地上盛开的太阳花,灿烂而热烈着。
萧韶本来以为他只是在逗夏朗玩,但是不知道怎么逗着逗着,就……
他突然有点感谢这样的变故,如一盆冷水,破醒了差点越陷越深的自己。
他和夏朗之间,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萧怀予这小子会喜欢夏朗,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你要是能撑过来,跟了萧怀予……也没有什么不好。
萧怀予的品行萧韶还是了解的,肯定没有他这么混账。
萧韶自嘲的笑了笑,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就是个混账。
眼神最后一次留恋的扫过夏朗的容颜,然后恋恋不舍地移开,滑落到胸口的伤痕,萧韶知道,那是他留下的。
空气中,似乎沁过些许声音,像之前夏朗笑着说过的话。
——“在其位,谋其政,阿韶。”
——“臣身为刑部侍郎,应当按律法断案。”
——“皇上您也出身草芥,若是上面的人对您的命也是这样看的,随便打杀了就行,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陛下,若是卿玉公子在这样的环境上长大,您还会爱上他吗?”
——“您和卿玉公子那样荡气回肠的故事,是臣从来没有肖想过的。”
——“臣想要的不过是,一人温饱,再有一点奢求的理想,就是希望能阖家安好。”
——“皇上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他。”
萧韶慢慢伸出手,将那块暗红色的玉佩放在了夏朗的手边。
他最后看了夏朗一眼,仿佛要将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永远刻在心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他却没有听见,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突然呢喃出声。
“阿韶……”
刚刚踏出门外,萧韶就对上了萧怀予的目光。
萧怀予一身太子常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萧韶突然有点恍惚,萧怀予居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和他和卿玉遇见的时候差不多大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他皱了皱眉,问道。
“父皇,你忘了父亲了吗?”萧怀予长得和萧韶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反而和卿玉有些像,特别是那一处狭长的凤眼,几乎和卿玉一模一样。
此时那眼睛正在紧紧的盯着他,萧韶突然有了一种是卿玉在看他的感觉,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我就……看看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