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听着这些话,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用意?
她心里有些暖,那些纷乱烦扰的思绪也被她暂时扔到一旁了,抬起头,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也没说什么,脸上却露了个明媚灿烂的笑。
*
而此时的不置斋。
就如顾无忧所想的那样,这里果真也在讨论换学一事,不过跟女孩子讨论少年公子时显露出来的娇羞,男孩子们议论起来,难免要义愤填膺一些。
“去岁除了逾白,咱们都输给空山那群小子了,今年咱们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非得叫他们好看才行!”
“就是,你们是不知道那群狗东西在咱们这边扮得人模人样,引得平朔斋那群小娘子一个个心都往琅琊飞了,回了琅琊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说咱们书院的不好。”
“呸!他们琅琊又算什么好东西?穷山僻壤里的无知之徒,还敢看不起我们?”
“等他们这次来,咱们可得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好!”
“必须的!”
……
“这次那位永安侯世子不知会不会来?”也有人说起赵承佑了。
“谁知道呢?要我说他们空山也实在太拿赵承佑当回事了,还真把他当什么秘密武器了?若论文采,他也不一定比得过逾白呢。”
去年乡试。
虽然赵承佑拿了琅琊的第一,可他们逾白拿得可是他们京城的第一!
真要比起来,谁怕谁?
“逾白,你两年前去过空山,可见过那位永安侯世子?”有人问他。
京逾白闻言,便点头答道:“见过。”
旁人一听他见过,立马激动起来,连忙问道:“你觉得他如何?那人果真如传闻中所言那般厉害?”
似乎是想了一瞬,京逾白才道:“两年前,我曾和他比试过。”
听到这句,就连一向不大理会这些事的李钦远也不禁侧目过去,他靠在墙上,手撑着脑袋,偏着头,挑了挑眉,静待后音。
傅显没他的耐心,急道:“结果如何?”
京逾白一叹,“平局。”
居然平局?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愣住了,京逾白的才学不仅是整个书院公认的出挑,便是太子太傅也都说过他堪为良才,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
“那如今……”有人不仅讷讷开口。
京逾白知道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我跟他也有两年不曾见面了,也不知他较起以往,变得如何了。”
他说完,微微一顿,而后才继续说道:“但不管如何,这位永安侯世子,的确……是一个很恐怖的对手。”
这话一出,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一群人顿时变得沉默了,能被京逾白称为对手的人……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一个屋子,这会谁也没有再说话。
倒是烤着火吃着红薯的齐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咦了一声,他一边嚼着软糯糯的番薯,一边轻声说道:“那个永安侯世子,是不是就是小辣椒前面那个未婚夫?”
他说话的时候,还没察觉到身边的李钦远突然变了脸色。
李钦远刚才只把自己当做个局外人,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说起赵承佑,如今听到齐序这番话才皱了眉。
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同样忘了这事的还有傅显,被齐序提醒才开口:“对哦――”
他从齐序那边拿了半个番薯,边吃边含糊道:“你还别说,小辣椒之前一直吹嘘她这个未婚夫有多厉害,她虽然别的地方不咋样,但眼光一向是不错的。”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这么喜欢他。”
“看来……”还没发现他的兄弟已经沉了脸的傅显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依旧一脸深沉的沉吟道:“这个姓赵的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他说完又拍拍京逾白的肩膀,“大白,咱们书院就靠你了,你可千万别输给他!”
京逾白有些无奈的看了傅显一眼,他就不明白这人以前的机灵劲都去哪了?没看到七郎脸都黑成什么样了吗?他无奈摇头,打算不再理会这个傻子了。
“大白,你干嘛不理我啊?”傅显凑过去,一脸纳闷。
见他还是不说话,又转头去看李钦远,粗神经的傅显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好兄弟的脸色有多差,他咦了一声,惊呼道:“七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李七公子听到这话更加沉了脸,他把桌子上的册子往人脸上一盖,没好气的说道:“上你的课,别烦我。”
说完就低头看起了桌上翻开的册子。
“唔,干嘛呀。”傅显一脸委屈,还想再说就被反应过来的齐序拉住了胳膊。
李钦远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也懒得去管,满脑子都是傅显刚才的那句话“小辣椒之前一直吹嘘她这个未婚夫有多厉害,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这么喜欢他”。
什么未婚夫?都已经退婚了!
小李公子抿着唇,俊美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心里也跟被火烧着似的。
第57章
换学这件事,其实在书院也没引起多大的风波,除了顾无忧,他们都是经历过好几回的人了,便是心里忌惮着赵承佑……
但事情都已经定了,估计琅琊那批人现在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再忌惮,又有什么用?
顺其自然就是,不来最好,来了,也正好让他们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永安侯世子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
今天下午是久违的骑射课。
之前每次碰到骑射课,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今天好不容易赶到放晴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
鹿鸣书院的骑射课向来是几个学堂在一起上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便是姑娘家也不必整日留在家里循规蹈矩,所以大周的女子,但凡自己喜欢又有条件的,都可以和男子一样学习骑射。
平朔斋的女孩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门第出来的,比起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落下。
对她们而言。
有一手好的骑射也是拿得出去的本事,尤其是碰到皇家围猎,要是有幸被宫里的主子们赏识,得几句夸赞,日后对她们议亲也是一桩好筹码。
所以前一节课刚下,一群人就叫唤着要去换衣裳了。
顾瑜在别的课程上并不算精通,却十分喜欢骑射,眼见其他人都出去了,心里着急,连忙转头喊顾无忧,“你快点,要是迟了就挑不到好的马驹了。”
等到顾无忧轻轻“哎”了一声,她又转头问萧意,“阿意,你今天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萧意不擅骑射,也不喜欢骑射,听说是幼时上马的时候曾经被马摔过,后来便再也不肯骑马了,所以之前碰到骑射课都是留在学堂里。
可今日――
她看了看身后的顾无忧,见她言笑晏晏的过来,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攥了下……这些日子,不少先生都夸顾无忧有天分,就连以前最看重她的柳先生如今也时常给顾无忧开小灶。
她不喜欢这样的现状。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脾气暴躁的顾无忧如今会变得这么好说话,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顾无忧的那群人现在都在维护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不学无术的顾无忧现在居然……会得到这么多夸赞。
顾无忧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了,她也没看萧意,见顾瑜还站着,便问她:“好了吗?”
“好了。”顾瑜应了她一声,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萧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阿意?你去吗?不去的话……”
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听到一道柔柔的女声,“我去。”
萧意边说边站起来,她并没有看顾瑜,而是把目光放到了顾无忧的身上,温婉的脸上拂开一抹清浅的笑,“乐平郡主,不介意我和你们同行吧?”
顾无忧没有理会萧意绵里藏针的话,闻言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应道:“随便。”
又和顾瑜点点头,“走吧。”
“……哦,好。”顾瑜还有些呆怔,她似乎还没从萧意居然会和她们一起去上骑射课的结果中反应过来,反倒是萧意和顾无忧两个人跟个没事人似的,往外走去。
她留在原地,呆了一瞬才喊道:“等等我!”
*
不置斋那边也早已经下课了。
男孩子换衣服可比女孩子快多了,他们也没什么讲究,只要方便骑射就好了,所以这还没到上课的点,就已经有不少人到马场那边了。
傅显最喜欢骑射,换好衣服就拉着齐序往马场走,边走边还跟落在身后的李钦远他们打招呼,“七郎,大白,你们快些!”
“来了。”
李钦远随口应了一声,还是走得不疾不徐,他跟京逾白的速度估计是最慢的,不置斋这边的人都快走光了,他们还留在最后面。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是心急之人,落在最后,倒也没什么感觉。
这会估计几个学堂的人都往马场那边去了,使得小道十分清幽,两个人走在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京逾白先开了口,问他,“还在想早间的事?”
李钦远皱了皱眉,似乎大不情愿的说道:“……这么明显?”
京逾白面上没什么变化,唇上却不禁显出几分微笑,“不算明显,要是明显,估计阿显他们早就问了。”
李钦远又是一阵沉默,半响才开口问道:“那个永安侯世子……”他薄唇微抿,不大乐意提起这个名字,声音也压得有些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
京逾白想了想,缓缓而言,“公子端方,温润如玉。”
这是时下旁人用来称赞赵承佑的话,李钦远以前也听人说起过几回,但这话对于他而言,实在过于敷衍,不禁挑眉看向京逾白,问道:“你是怎么看他的?”
“还是早间那句话……”京逾白看着他,说道:“他是一个恐怖的对手。”
“两年前我去空山的时候,他估计是留了一手,但即便如此,我和他也只能打个平局……倘若他真用尽全力,我并不一定能赢他。”
眼见李钦远眉心紧拧。
京逾白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和他说道:“我虽然敬他是对手,却很难把他引为知己朋友。”
“为什么?”李钦远有些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见京逾白用这样的话来评价人,不算友好。
“七郎,你有见过那样的人吗?”京逾白边走边说,“就是你在他的身上,几乎连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