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希望有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来爱你。”
“我还以为你要说,同生共死。”
“不,那不现实,说出来除了好听之外也没什么用。我以前确实觉得我们该同生共死,我还觉得……”聂以诚笑了一下,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也不是一个愿意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
可如果对象是陈白,他愿意。
“我还觉得,你该只属于我,不管现在,将来,甚至是过去。”
“你真贪心。”陈白笑他。
可人总是贪心的,自己要聂以诚接受他的全部,又何尝不是贪心呢。
“是我给了你贪心的权力,你也给了我的,不是吗?”陈白歪着头问。
“是,我还愿意给你这个权力。只要你愿意要。”
“我不想要了,聂以诚,我们都为贪心付出了代价。你的胸口不疼吗?——别说不,我疼。”
聂以诚是听不得陈白说疼的,当即就要坐起来,可他的胸前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虽说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到底不方便。
陈白站起来,一边扶着聂以诚倚在床头,一边说:“你说‘我们完了’的时候,我的心一点都不疼,因为已经没有感觉了。”
聂以诚伸手攥住了陈白的手,陈白站在他的床前,没有躲。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不比你捅了我一刀好受。”聂以诚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陈白任聂以诚攥着他的手,默了一会儿。
这算是他们分手以来的第一次交心,甚至可以说是恋爱到现在,第一次□□裸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遍体鳞伤,摸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对方的。原来我们都这么疼。
几乎所有人都说陈白是个有天分的演员,其实他不过是把原本应该投入到生活中的热情,放进了演戏里。
不是对演戏有多热爱,而是不敢演好自己的人生。
他想让妈妈抱一抱自己,可陈丽珍只会没轻没重的推搡他。
他想管馨姨叫妈妈,可馨姨告诉他,没有人的母亲应该被遗忘和替代。
他想有个爱人,肖宇清不但背叛了他,还让他陷入了事业和人生的低谷。
他不敢想什么了,什么都不敢想,似乎怎么想都将成空。
聂以诚最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父母吵架,他无能为力;被送出国,也无能为力;父亲去世,无能为力。
他爱陈白,愿意对他好,只想要陈白听他的话,可陈白偏偏是个倔脾气不服管的。
又是无能为力。
不敢和无能相爱,真的能勇敢而有为吗?
陈白不知道,陈白只知道,他想像演戏一样,主导一次自己的人生。
他向窗外出神的望了会儿,然后低头对聂以诚说:“我不贪心了,你也别贪。你抛弃了我,我也捅了你一刀,我们都丢了半条命。扯平了。”
陈白用另一只手,强行掰开了聂以诚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就走。
聂以诚不敢相信,这个来接受惩罚的人,说和他扯平了就走。他真的是凶手,聂以诚觉得自己要再死一次了,被他气的。
他的心脏受了生理上的伤,需要静养,陈白的一句话,让聂以诚想静养都不行。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陈白就要这么走了吗?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接受了陈白的惩罚,如果陈白还要罚他,他也甘心情愿,不是为过往赎罪,只因为那个人是陈白。只要是陈白,怎么对他都行。
聂以诚最怕的就是陈白和他两清,干干净净,谁也不欠谁的,他们就真的完了。
陈白走到门口,一手握了门把手,打开门,然后转过半边身,刚好看到聂以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疑惑、伤心、痛苦、惊讶兼而有之,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陈白不是汤药,不想变苦,他离开了。
聂以诚望着陈白,他今天经历了大悲大喜,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但这是陈白给他的,那他甘之如饴。
陈白已经离开,只剩下聂以诚看着门口。
他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爱了一个人,梦醒了,他爱的人飞走了。
但他的爱情,才刚刚开始。
因为陈白在离开前,说了一句:“这回,换我来追你。”
聂以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幻听,因为陈白已经不见了。
如果这是梦,那聂以诚愿意长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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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走后,池青匆匆赶到。他和聂以诚认识的时间要长于陈白,甚至早于陈白的聂以诚的初见。只是他们两个都对陈白隐瞒了这点。
养伤前期,聂以诚一直是个无可无不可的状态,好了便好,不好便不好,颇有点了无生趣的意味。
可自从陈白来了之后,他好像忽然之间有了精神和盼头,虽说陈白说他们扯平了,但聂以诚觉得,扯不扯平不是陈白说了算的。
在他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的时候,天气也一日一日地凉快下来。聂以诚算算,他和陈白,已经认识三个年头了。
爱过,恨过,甜蜜过,怨侣过。他是抱着一颗一生一世的心去追的陈白的,也确实在陈白那样不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想过了断,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陈白走后再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陈白的那句“换我来追你”究竟有没有说过,他只知道这次追到陈白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
锥心之痛一次就够了,两次,他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陈白了。
陈白那次去看聂以诚,确实在离开的时候说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