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草莓味洗发水的味道。
他喜欢草莓味, 所以记得格外清晰,在街上靠近梁飞怀里的时候, 陈白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原本陈白还抱有一丝希望,梁飞只是个还没长大的臭小子, 在街上偶然遇到自己,又听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胡话,还给自己买冰淇淋吃,是个小英雄。
现在看来,他不是什么英雄,反倒是个有预谋的绑.架者。
这是城郊一间废弃的仓库,梁飞蹲在陈白前面,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陈白发出“呜呜”的声音,是个要说话的样子。
梁飞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陈白感觉嘴都已经麻木。
他喘了一口气,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轻声说:“梁飞?”
梁飞没有回答他。
“我知道是你,为什么?”
梁飞伸手,他两个指头挑起了陈白的下巴。陈白是个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被梁飞夹在手里,有些疼。
而梁飞自己则有点娃娃脸,还未长开的样子。
他对着陈白的脸,面色冷厉地说:“你长了一张让人犯.罪的脸,真是一个好看的婊.子。怪不得我哥会喜欢你。”
陈白直摇头,想躲开梁飞的钳子,但他是徒劳的。因为他已经废了好大的力气转头,其实动作幅度不比颤抖来得更大。
反倒使这场钳制因他的反抗变得更加有趣。
但梁飞没有享受这场单方面的胜利,他猛然松开了手,陈白的头因为忽然少了力量而向下低去。
他没有力量,仿佛风雨中被压低了的花木。
陈白没有因为梁飞的羞辱而恼怒,相反,他的内心十分平和,他说:
“绑了我,你能威胁到谁?顾左?他不是你的‘大哥’。而且你知道,他是不会管我的。”
梁飞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管你?”
陈白不说话,他想做出摇头的动作,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有些艰难。所以他只是沉默。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绑你确实不是为了要挟他。”
他将头靠近陈白:“你真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你猜,聂以诚聂总,会不会来救你?”
陈白被黑布蒙住的眼睛瞬间瞪大,但他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这场绑架漏洞百出,为的根本不是要挟谁,而是为了引聂以诚出来。
陈白只是饵,而聂以诚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可为了对付聂以诚,不是绑苏露更为有效,绑一个被他抛弃的人有什么用?
“梁飞,你才20岁。”
梁飞将头缩了回去,他干脆坐到了地上:“是,我20岁,可我早就活够了。如果能在我死之前和聂以诚同归于尽,也算没白活。”
“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让你说话,不是让你打听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陈白的声音有些倦意,“我说聂以诚根本不会来,你肯定不愿意信。可你愿意救一个在你眼里不忠出轨的人吗?”
“如果是别人,我管他妈的。”梁飞盯着陈白垂下去的脸,说,“但如果那个人是你,就不一定了。”
“我没那么……”陈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能感觉出来,梁飞的状态是有些疯狂的。
上一世他选择死亡的时候,也这么疯狂过。
很多人觉得自杀是人脆弱到极点才会做的事,陈白想,这么觉得的人很幸运,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一个人选择死亡,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活着已然前路茫茫,但死去是怎样呢?千百年来,宗教描绘出的死后场景,毕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真正经历过。
决定走向根本不知道的世界,不比继续活着更容易。
“告诉你也没什么。”梁飞忽然兴奋地说,“我没有同伙,只有一个人。但这里,你身后的箱子,你身后有好多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炸.药。只要他敢出现在这里,就会被炸成粉末。”
他喘了口气:“当然,也包括你和我。”
“聂以诚和你有仇?”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活够了,可以自己去死。不打扰到其他人,这是起码的道德。”
梁飞大笑,这笑有些狰狞,和他的脸极为不称:“你,一个婊.子,和我讲道德?”
陈白不说话了,他不知道现在是被绑那天的下午,还是已经过了一天或者两天。他又冷又渴又饿,无力和梁飞争辩什么。
梁飞给陈白喂了些干面包,还有一点水,没过多久,陈白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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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很沉很重,像是有一座山压了下来。他张嘴,却发现嘴巴又被胶带粘住了。
他动了动身体,其实他做不了太大的动作,但就这一丁点动作,还是被身上的人发现了。
梁飞从陈白身上爬起,问:“醒了?”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所以不会把胶带解开,你怎么动都没用。”
陈白果然便不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