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就是索命了吗？
这个时刻，我居然又一次发起了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己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一些不该在这个时候想的问题。
“你……你是哪一个？”我犹豫着问出口，就见那无常只是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紧接着，就转回头去，仿佛刚才看到我也只是一个偶然，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看到我一样，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锁链的声音渐渐去得远了，我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和寂静。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经慢慢地亮了起来。
“凉凉，你可算是醒了！”我刚睁开眼睛，陈萱直接就扑了过来，“睡了一个礼拜，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有没有饿得要死？”
“我好像真的死了一次啊。”我勉强地开玩笑，“死都死了，饿什么饿。”
“胡说八道！”陈萱直接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烧糊涂了吧？“
“我没发烧啊……”我虚弱地回答，一边觉得眼眶有些热。
陈萱刚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我的神情，忽然也跟着转过头去，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也转开了脸。
“喂……”过了好一会儿，我勉强说到，“对不起。”
“闭嘴啦。”萱萱吸了吸鼻子。
“我……很高兴有你在。”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热，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真的，我一直都害怕连累你们，幸好 你……”
“我才不想理你？”陈萱吸了吸鼻子，继续嘴硬。
“好吧好吧，”我妥协，“不想理我的陈大小姐，可以给杯水喝吗？”
陈萱从我旁边弹了起来，瞪我一眼，像是想要说什么一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勉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紧接着从桌子上端了杯水过来。
“喝吧喝吧。”她嘴上嫌弃着，将我从床上扶起来，把水杯凑过来，整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你简直是个祸害，大前天那边宿舍，舒雅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好像在梦里听见了，怎么回事？”我尽量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声问道，“我记得当时好像很吵……”
“那些傻缺居然觉得还是你干的。”陈萱气呼呼地说道，“我真想让她们自己试一下，人都快死了，怎么去杀人？变成魂魄吗？”
我苦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陈萱，想了想，还是把舒雅的魂魄曾经跑来找我的事情给咽了回去，顾左右而言他。
“不知道，可能她们觉得我有超能力吧。”我轻声说道。
“云凉滚出宿舍！”门外传来了一声喊，紧接着，又是好多声。
“云凉滚出学校！滚出明达！”
声音越来越多，除了女声，似乎还有几个男生的声音。
这些声音渐渐汇聚成了一片海。渐渐的，我甚至听不出来她们喊的是什么了，反正来来回回都只有那么几个字的组合。
“你们在这里喧哗什么？”一个颇有些威严的声音传来，阻止了外面的呼喝，“成何体统？”
“顾老师！”外面有人说道，“云凉这种人在学校里，同学们都很不安心！万一她做了什么，再要了谁的命，这种事情谁来负责？”
“不是都说了，这些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么？”顾老师怒道，“你们就这样编排自己的同学？”
“是不是我们编排，顾老师您也很清楚！”外面那个带头的声音条理清晰地说道，“您明明就知道，从国庆之后到现在，学校死了这么多人，每次都跟她有关系！而且，后来来学校的那几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大家都被救过，都知道那些人有本事，可现在呢？不是也死了吗？哪一个跟她没有关系？如果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那是不是要整个学校的人都死绝了，学校都废弃了，老师们才能正经地看这个问题？”
他说得很大声，收获了他背后几乎所有人的赞同。我感觉到扶着我的陈萱也有些颤抖，不由得自己向旁边靠了靠，想要挪出她的怀里。陈萱伸手将我拉了回来。
“别怕。”她轻声说道，“我不信。”
我脑子里这时候却又已经乱成了一团。我说不好这种混乱是怎么来的，就像我根本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会死，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现在还感觉到心慌意乱，甚至根本弄不清楚为什么，我明明看到那些血尸沉入地下，却莫名地认为它们并没有彻底消失一样。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根本没有依据的事情。”顾老师的声音在外面，隔着一道门，我也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用眼睛看就能看明白的。都是自己的同学，你们也是一起长起来的孩子，为什么对自己的同伴，一点包容都没有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我听着，却有一种莫名好笑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有些荒谬，又有些好笑。
我能够感觉到，他也是害怕的，或者说，如果他换个身份，不是老师，那么他也会站在那些学生里。
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些人，我曾经喜欢的一个作家，这样说道：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你吗？
那些打着所有人的幌子的出头鸟，不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吗？
我轻轻从陈萱怀里挪出去，躺回了床上。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在咯吱作响，冷气从里面渐渐地冒出来，而那样的冰冷，在这个时候，甚至让我感觉不到什么不同，反而是一种麻木的领悟。
我还活着，我也要继续活下去。
“萱萱。”我轻声喊了陈萱的名字，“我知道你也害怕……人不是我杀的，但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所有不一样的东西，都会被人畏惧。就算他们知道，这个人跟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多的不同，也是一样的。没有人不害怕未知，也没有人不畏惧恐惧。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趋利避害。
本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