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能怪我反应太大。毕竟,这家伙上来就给我故弄玄虚,完全不肯表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要说在这种故弄玄虚之间,他对玄墨的态度,那种上蹿下跳猴子一样的状态,我也实在很难把他跟一个高高在上,又格外有威慑力的阎王结合在一起。
“你看什么看?”阎王看着我那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登时好像不爽了起来,一脸愤怒地瞪我,又飞快地转回头去看玄墨,“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形象怎么了吗?我告诉你,本阎王可是这么多代阎王之中,最英俊潇洒的一个了!”
他说着,转过脸就张牙舞爪地冲我挥了挥拳头:“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为了隐瞒身份,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们两个的婚礼关我什么事?没有我点头,你能嫁给他?他能娶你?做梦去吧!”
他说着,又气哼哼地看着玄墨,说道:“老子日理万机,那么多事情不管,跑过来帮你们两个说和,你居然就这么打算卸磨杀驴,赶我走?”
玄墨看着阎王的时候,好像就很难保持住自己的表情,至少在这时候看起来,他的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起来。
“喂!”阎王看起来十分不满,看着我们的目光简直就是嗖嗖地飞刀子,“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啊?”
看着他跳上跳下的动作,我心里却隐隐又多了一丝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些事情上,我似乎总会对玄墨有所怀疑,无论他做了些什么,无论他多么向着我,那种怀疑就像是本能一样,扎根在我血液里,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逃离,更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避。
他在做什么,他做了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什么?
这些问题一遍遍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到过答案。只有在看着他的神情的时候,我好像才会突然之间回过神来,才会突然反应过来,他正在这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和刚才被那个假的玄墨救下来的时候那种感觉,甚至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疲于奔命的人,在那一瞬找到了安宁,在这一瞬,却突然被枪指住了脑袋。
“云凉……”玄墨喊我的名字。他朝我这里张望着,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却只能看见,他的目光依然有些闪烁。
“你……你告诉我,现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你们算计的?”我压低了声音,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究竟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却又忍不住要问,“是不是都是你们计算好了的?”
“我说这跟计算好了有什么关系?”阎王不耐烦地从玄墨背后探头道,“总归都是为了你,难道你会蠢到看不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翻白眼,那张脸上几乎连一点黑色都没有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恐怕跟他也有些相似了,这一时候,我只怕自己脸上非但没有血色,就连一点白色都快要变成惨色了。
“是你们弄出现在这个局面的?”我低声又确认了一遍,只看着玄墨,没有看阎王。
玄墨的目光是冷的,沉寂着成了一片苍白,他看着我,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喂喂喂,你倒是说话啊!把你在我跟前说过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啊!十三年前那些话,你都忘了吗?”阎王在玄墨耳边说道。
我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怎的,心里就像是开始下雪了一样,整个人好像都凄惶了起来,冷得我瑟瑟发抖,偏偏这时候却还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着他目光中所流露出的那几份淡然,一时失语。
“云凉,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终于开口,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竟然被困在了这里……”
“你知道什么呢?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低声问道,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偏偏又好像还有些许的不安和不满,在这时候密密麻麻地从心里盘旋着走出来,攻占了整个大脑,“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血尸,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血尸。”他淡淡说道,指着那边的一堆仿佛冻住的蜡像,声音里多了一丝忧虑,“我本以为它今天会亲自来的。毕竟这地方……”
“我知道了。”我突然没有了继续跟他说下去的渔网,只能茫茫然看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我明明看到了他的脸,却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印象。我想不起来他现在这样的神情说明着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现在这时候所要做的事情有什么。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下意识地开口,听见自己说了什么的同时,甚至恨不得马上奉上自己的嘴。
“你真的……不愿意?”玄墨仿佛是斟酌着又问了一句,他看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我所不能够完全理解的复杂神色。
哪怕不能理解,这种复杂也要让我在一时之间,只能闭上嘴,却不能回答。
“我说你怎么这时候磨磨唧唧成这样了!”阎王再一次受不了了,“你要找的那东西今天没有来,谁知道它会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搞事情!我说你,不要在这类傻站着了!”
他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带着满满的不满,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晌,也只能惨淡地笑了一笑。
“没什么呀。”我淡淡说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你找了人来布置眼前的局面,煞费苦心地要跟我说这些话,总不至于……真的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吧?”
我低声回答,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浇铸了一层铁水一样的不动分毫,“谢谢你今天来这里,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我来的,我都该谢谢你,不是吗?”
我说着,又看了看他的脸。那张脸上这时候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就连刚才那样复杂的神情都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从前,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