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他笑眼,伸手掂了掂一块小碎银子:“来,咱们也赌一把,你若是赢了,我给你这些双倍银钱,你若是输了,这些就归我了,怎样?”
牛二的惨叫声还不绝于耳,阿沐顿时怂了:“殿下竟爱说玩笑话,不是不让赌了嘛。”
李煜让长路去取了骰子来,骨碌碌也放了桌子上面:“我从小学过的东西无数,偏就没有过半分差池,这些歪魔邪道的东西不会,阿沐可以放开手脚来。”
阿沐:“……”
李煜拿过了骰子来,扬着眉:“也不用什么规矩了,就掷这骰子吧,谁点大谁赢,如何?”
少年看着桌上的那么多碎银子,略为心疼:“好。”
很明显,从他撞到李煜的那一刻,他就看到男人眼底的愤怒了。
世子殿下心情不美,刚才才给牛二打了一顿,现在虽然口气平常,但是眸色深邃,他哪里敢赢,两只眼睛就动也不动盯着男人修长的手。
李煜一脚抵着桌腿,一手随意在桌上一掷,只见那骰子先是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后来还弹跳了下,最后停下了,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点点。
男人只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到你了。”
阿沐把骰子拿了掌心里,笑:“殿下点数这么小,怕是要输了啊!”
说着随手那么一抛,骰子稳稳落在了桌子上面,只见一个大大的圆点朝上,少年低头一看,顿露恼色来:“啊呀!”
竟然是一个点,李煜低眸的功夫,阿沐已经在旁边肉痛地跳脚了。
少年表情夸张,一副剜了他肉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笑。
事实上,男人也真的笑了出来,他故意弄了个二点出来,就看他如何应对,借故想整治整治他,结果人家随手一扔,就输给了他。
本来想考究下这少年的心,一见他为了输钱团起来的脸,李煜勾起了唇:“这样也能赢,真是涨见识了。”
长路使劲一揽,桌子上面的碎银子都入了他的怀里。
那里面还有阿沐的本钱呢,阿沐心痛得无以复加,眼巴巴地看着李煜:“殿下,我心好痛,一会能不能让我也出去走走,管事大叔说不叫我单独出去了。”
李煜瞥着他,长路却在旁催促着了:“殿下,该去太子府了。”
齐国皇帝膝下儿女甚少,唯一的一个长皇子因为母亲地位低下也不受人待见,天子也极其不待见他,早早扔了太子府,却从未立褚。
非但如此,一次天子醉酒,还当众责骂他,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只许别人称其为公子。久而久之,燕京百姓乐于称呼长皇子为大公子,自生自灭的大公子也算过得潇洒,常年奔走于文人雅士会社当中,有个喜美的毛病,凡事凡人他都喜欢颜色好的,也好收藏,传闻他家中美人无数,但就是看着,进过太子府又出来的美人们曾无比嫌弃地提起过这位大公子,说他有病。
李煜和他关系还说得过去。
早上从宫里回去,太子府就来人相邀了。
太子府什么的,阿沐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出去。
男人嗯了声,看见他抿着唇,别过了目光去:“好吧,既然你想出府,那就和我去一趟太子府吧。”
阿沐:“……”
长路一脸的你还不谢谢我们殿下愤恨之情,少年连忙说了声谢殿下。
马车早已备好了,三人一起出了晋王府,阿沐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李煜,他上了马车就一直挑着车帘看着外面,也出不去,不知道干爹走了没有。
还有那个槩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马车行走间,微风吹过他的脸,街上车水马龙,芙蓉里没有了头牌阿姐,也依旧还是芙蓉里,这个世界没有了他阿沐,也还是这样的世界,怎不叫人悲伤?
李煜抬眸,见他表情落寞,一直艳羡地看着外面,只觉得心里竟然受用了点。
不多一会儿,长路赶车到了太子府的大门前,早有在外面候着迎接了,阿沐跟着他们走进了太子府,这是天子当年的太子府院,青砖红瓦,也露破败之色,都比不得晋王府景色宜人,没什么看头。
阿沐偷眼瞧着,不敢落下脚步。
从前面穿堂而过,传说当中的大公子就在后院里舞剑,树荫下,四个丫鬟并排站着,手里捧着手巾,水盆,还有一壶酒,一盘果子。就在不远的亭子里面,一个贵妃榻上侧卧一美人,似乎正看着这边,她的旁边也有两个丫鬟正给打着扇。
李煜几步上前:“哥哥好大的雅兴啊!”
男人收剑,立即有人上前来给他擦脸,他把长剑抛了一边,拍了李煜的肩膀:“先进去再说。”
说话间也没忘记回头看向亭子,“我这剑练得怎么样?夫人怎么说?”
给美人打扇的丫鬟,有一个忙跑了过来,她也不敢在亭子里喊,生怕惊了美人的美梦,待到人前,才对这位大公子福了福身:“夫人早就睡着了,奴婢不敢回话。”
哦,原来早就睡着了。
男人不以为意:“去吧,她好容易才睡着,别叫她了。”
说着和李煜并肩,这就又揽住了他的肩头:“今天哥叫你来,也是真的为你操碎了心,有一件事,你不能怪哥,有一个人你必须见见。”
阿沐和长路都跟在后面,这太子府的丫鬟们也一起在后面,她们个个模样秀美,看着也赏心悦目,可惜长路不懂得欣赏目不斜视,少年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东张西望,脚步轻快。
天气炎热,太子府的丫鬟们穿着却十分保守,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阿沐正无聊地猜着她们这是穿了几层热不热,冷不防前面的男人突然顿足,他一头撞了李煜的后背上去。
少年揉着额头,探身一看,只见堂口里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着。
她身边的红衣少女已经欢欢喜喜地跳了过来:“哥哥!”
第20章
赵姝一身红衣,连嗔带恼,一下就跳了李煜的面前:“哥哥!你为什么不见我和娘啊!”
平时两个人见面时候就特别少,她一向想亲近一点,可惜男人却是淡漠地很,只将目光投向了一边喝着茶偷笑的长皇子身上去了:“这就是你让我见的人?”
林氏也转过身来了,泪眼湿润:“煜儿,娘知道,你心底还是怪娘的,对吗?”
她拿着帕子擦着眼泪,纤瘦的身姿更显楚楚动人。
可她再怎么能哭,也打动不了男人的铁石心肠,李煜向前两步也回身坐了下来,他依稀记得当初这个女人离开晋王府的时候,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就好像被抛弃的人是她一样。
彼时那个夭折的孩子也正病着,林氏私会赵昰,宁死也要离开丈夫和孩子,一时间成为了燕京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李煜始终记得,他当时苦苦哀求,求她去抱抱弟弟,那个孩子哭得口吐白沫,都抽了过去,她也没有回头。父亲一纸休书,成全的何止是她,也是他们父子。
多少年了,林氏为了避嫌为了讨赵家人欢喜,从未回来看过他,就连幼子夭折也是两年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说起来男人也是庆幸,庆幸她从未来过,因为年年月月,他都不想见她。
目光所及,女人擦着眼泪,转身也坐了他的对面:“煜儿,娘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你也大了,本来我是想和你爹商议一下你的婚事,毕竟我是你的亲娘,有些话必须要和你们说。”
李煜看着一边喝茶的长皇子,淡漠得很:“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的婚事也不例外。”
女人一听他这么说,当即笑了:“那就好,我这些年无时不刻不想你,心里就一直盼着如果你能娶赵家的小姐呢,那就也算一家人了不是?前段时间你也见了,是姝儿的表姐,她……”
阿沐被赵姝伸手拦住了:“喂,上次我就问你了,你在晋王府当差吗?”
少女拦着他,别人也看不见,阿沐当即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大步跟着长路站了李煜的身边,正听这赵家夫人滔滔不绝地夸着那位赵家小姐,当真是可笑得紧。
好像这女人永远也看不见李煜眼底的厌恶似地。
阿沐在心底默默数着数,果然不等他数到二十,李煜果然开口了:“赵夫人,我说过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高堂尚在,我母乃太傅之女,与你无干。”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煜儿!”
李煜不耐,却是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到外面等我。”
长路连忙扯了下阿沐,虽然少年和想留下来看热闹,但是也实在留不下来了,这就赶紧出去了。二人刚到外面,赵姝和长皇子也都带着丫鬟小厮的全都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