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雪凝这一句话道出了问题关键,即便是皇上要偷懒,也起码要保证十日一朝。纪墨是从来没有违背过的,可问题是明天就是要上朝的时候了,现在又到哪里去找个皇上来?
如果到上朝的时候纪墨没出现,那满朝文武必然会有质疑。到时候又怎么跟满朝文武去解释?别人倒还好去瞒住,却又如何去瞒住项威和屈浩然这两位顾命大臣?
“这……”陈瑾也被难住了,他这段时间光顾着忙乎寻找皇上了,却是完全没想到如果找不到皇上,该如何去应付上朝。
“若不然,”陈瑾思索良久,试探着道:“通知文武百官,就说皇上出去微服私访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政务先委托内阁处理?”
“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管上朝开不开口,做不做事,只要皇上出现,这朝廷就有主心骨。”慈恩太后立刻否决了:“说皇上微服私访了不是不行,但是得提前去说。
“明日就是上朝的时候,这个时候说皇上去微服私访了,你让满朝文武如何去相信?到时候满朝文武若是胡思乱想,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屈雪凝也是摇了摇头,她也不支持这个办法。蹙着娥眉思索了会儿,屈雪凝忽然说道:“本宫倒是有个法子,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偷梁换柱之计?”
“偷梁换柱?”慈恩太后一怔:“是说用替身?”
“正是如此。”屈雪凝解释道:“既然母后说不管皇上上朝时开不开口做不做事都可,只要出现就能稳定人心。那么不如在皇上不在的时候,找个替身来替他上朝,只要不让这替身来当朝时决断大事,也就是了。
“十日一朝的话,只需每隔十日,让替身出现一次即可,这样便能为我们寻找皇上争取更多的时间。而项老将军和我爷爷都是忠心于皇上的,我们可以私下里把事情告诉他们二人,也可以让两位顾命大臣代为在朝廷上周旋。”
慈恩太后闭目沉思片刻,方才睁眼点头道:“此计可行。”
陈瑾也觉得只能暂时这样了,便连忙应下来道:“既然如此,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旨意的话,老奴这就赶紧去寻找和皇上相貌年龄声音身形相近的人去,定要赶在明日早朝之前找到。”
“同时亦要继续寻找皇上,多扩大搜索面。哀家也不多说什么,陈瑾你是硕果仅存的四朝老臣,哀家相信你,你只管尽力去做就好。”慈恩太后摆了摆手,神情显得十分疲惫。
屈雪凝也是叮嘱道:“若是人手不够,陈公公便联络项老将军。项老将军的常胜军忠心可以信任,多出动些人手,也好能早点找回皇上。”
“是!”陈瑾下拜感恩慈恩太后和屈雪凝的话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两位都没有怪责他,反而仍旧对他如此信任,怎能让他不感动卖命?
等陈瑾走了,屈雪凝强行忍了许久的眼泪才倏地落了下来。
慈恩太后红着眼圈把屈雪凝揽入了怀里,婆媳俩相顾无语,只能默默垂泪。
身为大楚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却偏偏就不能享有普通女人的权力。普通女人在难过的时候,都可以嚎啕大哭,但是她们就只有坚强的去承受,即便有眼泪,也只能偷偷的流。
丹阳城外【渭河】河畔,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青年官员正在仔细的勘察着河道的变更。
这渭河是楚江的支流,最近连日暴雨,渭河固有的河道已经不能容纳这么大的水量,此时河道不仅变宽了许多甚至还改了方向。
这五品官员正是当初吴启松擂山河鼓告天子状时第一个站出来为纪墨作证的刘宇。
他本是隶属于工部的水部员外郎,因为那次挺身而出,他现在已经升任了水部郎中,直接从从六品上跳到了从五品上。虽然工作性质没有变,但是级别可高了不少。
除此之外,因为他的效忠行为,纪墨也吸收他加入了锦衣卫。等于他有一明一暗两个身份,跟刘树仁李公甫他们一样。
身为锦衣卫的一员,刘宇今日收到一个新任务,就是为皇上寻找一个替身。上级没说是为什么,但是刘宇只管执行任务即可。而且也没让他专门找,他只需要在做事的同时关注一下即可。
刘宇观察着河道,与此同时也会观察所有经过的人。这里邻着通往丹阳城的官道,从西边儿往丹阳城去的人都必从此路经过。
忽地,刘宇的眼角余光瞥到一道白色影子飞快的从远处而来。
那是什么?刘宇怔了一下,转头去看时,却原来是一个白衣少年步行而来,很普通的步速,没什么特别的。
呃,大概是我眼花了吧……刘宇这么想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河道。也许是之前的疑惑还在心里,他有意无意的用眼角余光还瞥着那白衣少年,忽地又是感觉白影一闪。
刘宇猛地再去看时,却发现那白衣少年仍是缓缓而行。
只不过……好像距离自己近了不少啊!刘宇愣了一下,怎么就是一回头的工夫,那白衣少年就好像走了起码十丈呢?
刘宇心下疑惑,忍不住就多打量了那白衣少年两眼。这一仔细打量,刘宇顿时又惊又喜像!太像了!
因为吴启松擂山河鼓告天子状,是以刘宇得以上朝见了皇上,也因此皇上的龙颜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这白衣少年简直像极了他印象中的皇上,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这白衣少年的气质气度看起来都毫不逊色于皇上。年纪轻轻,走起路来却是龙行虎步的。
刘宇不禁喜形于色,虽然锦衣卫上级传达的命令并没有强行要自己非找到不可,但这自己上门的功劳还是不能丢的。
于是他连忙主动迎了上去,在官道上等那白衣少年走近,越看越觉得像,简直双胞胎也没这等像法。刘宇连忙抢步上前道:“少年人,本官乃是大楚水部郎中刘宇,国家有大任将托付于你,你可随本官速去宫中见驾。”
刘宇还不知道纪墨失踪的事儿呢,他还以为只是给皇上找替身而已。像给皇上找替身这种事,关乎于皇上的安全,亦是国家大事,是以刘宇相信这白衣少年不会拒绝。
随着他的话说完,个跟随他的工部官差也都围了上来,虽然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为皇上办事儿谁不积极?
白衣少年当然就是纪墨的分身,纪墨不禁暗地吐槽,这也就是在古代,在官员的面前百姓完全不敢抗拒,如果是换到地球上……好吧,也不敢抗拒。
“小可之幸也,还请刘大人带路。”纪墨尽量模仿着普通百姓口吻说话。
但即便如此,在刘宇眼中也是不可思议之事这白衣少年气宇不凡,只怕并非寻常百姓。不过也无妨,再不凡又岂能盖得过我大楚天子?
于是刘宇遵从上级命令,带纪墨一同回丹阳城去了。而且特地和纪墨二人同轿,这本是个一人小轿,苦了纪墨跟他挤得好似罐头一般。更可怜两个轿夫,杠子都把肩膀给压弯了,也只能咬牙忍着。
从渭水河畔到丹阳城还有十里路程,当日根本不可能返回得了帝都。但此时,朝廷之中却已经在酝酿着一场官场风暴!
在延安侯府,申公虎正在大摆宴席,说是给他的妻子过寿。请来的都是朝野之中靠拢他的人,当然还有倾向道门一方的官员。
“哎呦梁大人,呵呵,稀客啊稀客。”申公虎满面红光的在厅堂口往里请着客人,在看到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来时,顿时笑得大眼珠子都眯了起来。
这八字胡男人乃是兵部侍郎梁玉成,虽然是侍郎,但兵部本就特殊,他可不能被当作普通侍郎来看待。
再者当初梁玉成可是跟狄青并列的,而且资历比狄青老,狄青因为项威的关系,顶上了司马刚的尚之职,一下子骑到了梁玉成的头上,梁玉成的怨气可想而知。
梁玉成眉心盘绕着戾气不散,但也是呵呵笑着跟申公虎拱手:“申阁老客气了,夫人过寿,下官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些许薄礼聊表寸心吧!”
说着梁玉成身后跟着的小厮连忙捧着个锦盒上前,梁玉成还是有些得意的掀开锦盒,露出了里面一对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呵呵,梁兄,你人能到老夫就够开心了,还带什么贺礼嘛!”申公虎亲切的把称呼从“梁大人”提到了“梁兄”的程度,虽然口中拒绝,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小厮连忙上来接过了锦盒。
梁玉成呵呵一笑,背地里却是在撇嘴。然后貌似随意的问道:“申公,国师大人可曾到了?”
狄青升了兵部尚之后,梁玉成便往道门这边倾斜了,如今已经能算是道门一系的支持者。
申公虎笑道:“国师大人有事,稍后会到,梁兄先请入席。今日来者,都是自己人,梁兄不必客气!”
梁玉成心中对这次酒宴顿时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都是官员,都是自己人,左鸿明也会来,看来酒宴上要出大事儿啊!
但既然来了,再想退出已经不可能。梁玉成咬了咬牙,或许便是自己的转呢。于是笑着向申公虎拱了拱手:“那下官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便在侍女引领下走进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