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风萧瑟,屋内暖灯漫散。
碧颜的话并没改变雪儿,她依然恶狠狠地看着我,一副随时扑上来把我撕碎的模样,阴狠地说:“碧颜,你们还不知道,这王八蛋狡猾无比。当初他成功离间老洪和佛爷,还利用了我们娇姐为他当托。所谓佛爷杀害洪定远他们,纯粹是他胡说八道,奈何我们娇姐爱上这王八蛋,有意助他一臂之力,帮着圆谎,可是……”
说到伤心处,雪儿隔着茶几飞起一脚,踢在我的臂膀上,十分悲恸地吼道:“你知道我姐姐为你做过多少事,昧着良心的事都为你做了,你呢?你呢?你这王八蛋,你为我姐姐做过什么?”
贡布见我被踢,他强撑着站起来,挥出的拳头被杰瑞挡住。
雪儿起身一个回旋踢,正中贡布脸颊,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地攻击,口里叫喊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两兄弟不是很能打吗?来啊,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贡布体力没恢复,面对雪儿的攻击,强撑着也没站得住,瘫软在桌子旁。
我使劲力气怒吼:“雪儿,佛爷杀了我儿子,我和他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如此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与他妥协?”
在我的咆哮中,雪儿停止了攻击,想是她也出一口气了,目光没先前凶狠,以嘲笑的目光看着我:“是哦,他杀了你儿子,确实应该不共戴天,可是,你老婆,啊,你老婆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儿子,是吧?哈哈哈,真是荒唐。”
秋仔挑起窗帘,轻声咳嗽一声,示意外面有人监视。
雪儿探身从窗帘缝向外看,低声说道:“是哪路人?莫不是曹老二又让人杀回来啦?”
秋仔转身欲出去,说道:“我去捉他问问,什么东西,敢来监视我。”
我立刻喊道:“秋仔,你别出去,你是罗二娃,隐藏雪儿,诛杀佛爷,还得靠你。你若身份暴露,我和娇姐当初所谋划的,岂不前功尽弃?”
雪儿蔑视地看着我:“他出去教训教训他们,怎么就暴露身份啦?”
“雪儿,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先前那场打斗,秋仔就不该掺合进来,他是罗二娃,罗二娃是佛爷的人。虽说他现在假意跟波仔合作,但罗二娃不应该轻易就与曹老二为敌。”
“你真的还想着诛杀佛爷?”
“当然,但这想法绝不能轻易表露,我已与洪家脱离,白道那边已经靠不住。以往为齐家做事时,在道上结下不少梁子,如曹老二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他们都想趁我失势,报往日之仇。如果我们在没有足够把握时,表露出要诛杀佛爷,会招来更大的敌人,极其不明智。”
雪儿在沙发上坐下来,脚翘在茶几上:“好啊,你说说看,该怎么做?”
“娇娇于我胜过亲人,我儿子的仇,娇娇的仇,怎么可能就此算了?雪儿,我苦苦等待两年,一直打探你们消息,还让曹舵去那边帮我查……”
雪儿凶狠地打断我:“别跟我玩儿温情这一套,我不是我姐姐,不会上你的感情套。你就说,你想怎么做,如果可行,我或许会暂时饶你。”
“好,第一,佛爷在寻找你的下落,既然已经变换模样,以后你最好以罗二娃女朋友身份出现。第二,洪家正在调动各方势力为难我,想让我回去做他的爪牙,如果我扛住了,佛爷会暗中对我刮目相看。第三,根据曹舵提供的内部消息,王怀音很有可能就是传言中,佛爷的私生子。找到王怀音,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告知钟川葵才是他佛爷庄园惨案的真正执行人。”
“老东西那么狡猾,怎么可能中你的雕虫小技?”
“洪家为何想法设法要让我去对付佛爷,因为我最了解佛爷,我真正与佛爷朝夕相处过。佛爷生性多疑,只要有一丝一毫证据,他绝不会放过。你不是查到佛爷庄园惨案前两天,钟川葵出现在当地吗?这就足够了。”
我又看看秋仔,心中有些不舍,却又别无他法:“秋仔兄弟,如果你愿意,今天你断了曹老二和阿龙的手,借此假装无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往云南跑,去投靠王怀音。”
秋仔心绪沉郁:“为给姐姐和我的夏儿报仇,无什么不可,只是,既然王怀音与佛爷是一路,警方已经把佛爷在这城市的联络网端掉,因霹雳火酒吧被抓捕的有好几十人,其中就包括鑫仔。我安然无恙,王怀音怎么会信我?”
“今天发生的事,肯定瞒不了佛爷,晚上我回去问凤书当初与佛爷达成什么协定,将计就计,你作为我的使者前去,就算王怀音不真正信你,以我对佛爷的了解,他们也会留你在身边。”
雪儿警觉起来:“回家吃饭?哼哼,你是想脱身吧?”
不只要给人台阶,还得给人希望,这方面我是及其擅长的。见雪儿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我试探着说:“雪儿,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压抑着难言的苦涩与悲恸,我也知道,你不会真杀了我,你知道我和娇娇的情感的。”
“屁话,我不是我姐姐,不会上你当。”雪儿依然愤恨,情绪却没那么激烈了。
“要给娇娇报仇,非我不可。雪儿,尽管你们几个身手都不错,但你们对付不了佛爷,因为你们完全不了解他的路子。别忘了,佛爷身边还有巫师等人在。我发誓,娇娇的仇,我一定要报,这与我生命同等重要。”
这样直戳要点,雪儿会明白,他们在这片土地没有丝毫根基,连身份都是买来的,要和佛爷这样的人周旋,需得要有我这样的人主导。
我虽也只是漂泊到此的异乡人,在这十年江湖风雨中,我已经在这城市扎下根来,于道上也具有一定影响力、号召力。
在这座轰轰烈烈的城市,我得过好市民奖,新闻公开报道过,这是无法抹去的印记,我不违法犯纪,洪家要想为难我,也并非那么容易。
雪儿长叹一声,把古币在指头间转动,又流下泪来,抽泣着,哀伤地说:“姐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临死前还叮嘱我要好好对你,说她不在了,你会是我和秋仔的根。”看看我,又一声叹息:“你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我不杀你,你又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