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贵自己把酒快速喝了,脸红脖子粗的说道:“勒个朗个好说嘛,肖玲玲噘人你还不晓得吗?不说了,不说了。”说着,他自己坐下去。
张寡妇大声笑骂道:“哎呦呦,龟儿王天贵,你勒个砍脑壳、挨千刀的蟒子娃儿,你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天,胆子比牛卵还大。老子是麦子和玲玲的媒婆,村里哪个不晓得玲玲已经是麦子老婆吗?你还敢勒个样干啊?李八字是神仙转世哦,你个瓜娃儿,不怕李八字送你下十八层地狱啊?”
王天贵看看张寡妇,刚展开的嘴又合上。
老村长心情特别好,嘴巴都快包不住话了:“麦子,你命好哦,我们周围能看得到的,数肖玲玲最漂亮,无数人都眼遣得很,难得肖玲玲只稀罕你一个,说老实话,那个时候李瞎子屋头也还是穷得很,肖玲玲那个时候就非得嫁给你,不看中钱,绝对是真心的哦,可能你两个小时候就耍起的,她也看不上别个了,哎呀,麦子出去几年回来,不只是高了不少,人看起撑展得很了哦。”
张寡妇愣眉鼓眼看着老村长,像要强力告知于众,大声说道:“老村长,我们麦子苤吗?看看,今天出门打工的年轻一辈,那个买得起那么好的车?就是镇上干部也没得勒个好的车坐。”
罗癞子马上接过张寡妇的话:“夜诶,你们麦子?杂个成你的麦子了啊?李文白都不敢说这个话,麦子是李瞎子养大的,你个寡妇还想认儿子吗?有点晚哦。”
张寡妇两眼一鼓:“龟儿死癞子,信不信老子砸你狗日的一脚,麦子孝顺我,他得不得孝顺你吗?我朗个就不能这样说啊?李瞎子以前日子也不好过,麦子小时候受了不少苦,挨饿挨冻,你们那个管过?那个时候,你们那个不是说麦子长大没得啥子出息,最多还是个算命的。我自始至终都没嫌弃过麦子,你们摸到胸口想想,有好多人曾经‘狗眼看人低’。”
张寡妇已经有些醉意,但她说的全是真实的,小时候村里确实没几个人看得起我。李瞎子虽然算命高超,得到广大尊重,不过是大家在关键时刻要他帮忙算算,背地里还是把李瞎子看成残疾人,又没有娶妻,带着我这个别家过继的儿子,哪有什么将来呢?
回想起过去,我发现肖大刚对我算是很好的,从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嫌弃过李瞎子是个残疾人,肖玲玲要和我好,他也没有反对,反而大大方方地把肖玲玲许配给我。肖大刚比村里人有文化,目光也确实更透彻。
老村长大声主持公道,拿出他当村长的气势:“闹,闹,闹,闹个球,别个麦子好心好意请我们吃饭,喝勒个好的酒,你们扯那些乌七八糟的做啥子?我看啊,我们勒个村里头年青人当中,麦子有出息,算一个,李文白家那几个将来肯定也有出息得很,你们不信慢慢看,我说的肯定准得很。其他人嘛,基本上没得啥子出息,打几年工,挣点钱,娶个婆娘,也就勒个大回事了。”
李文白这时洋洋自得:“老村长,麦子还是我屋头出去的,大家都晓得。真要像老村长说的那个样子啊,以后每个儿子回来都请你们喝酒。”
听李文白这样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心里很反感,只不表现出来。
没想到周石匠与我同样想法,他大声数落李文白:“李文白,你龟儿莫冒皮皮,你屋头以前是村里最穷的,生得又多,饭都吃不饱,娃儿跟着你真是造孽得很,村里那个不是担心你屋头娃儿要饿死几个?我们那个没有看到嘛,一个个饿得皮包骨。麦子有出息,那是别个李八字的功劳,李八字是神仙转世,升天以后当然保佑麦子啰。你屋头现在出这两个大学生,还不是靠你婆娘陶春兰出去打工,不然上个球的大学,中学都读不毕业,李文白,你龟儿纯粹是湿手抓面粉——捡便宜。”
李文白歪头歪脑的不说话,嘴里自己哼哼,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讨厌。
老杨说:“我说李文白,周石匠勒个话说得一点不假,陶春兰有好能干,我们那个都晓得,做活路比任何人都快,我们周围几个村,像陶春兰那么勤快的、拼命的婆娘,再也找不出几个。土地下放那年,村里分田土,要不是陶春兰死到争,你龟儿屋头一块好田都没得,勒个多娃儿养得大嘛?真的吃石头说。陶春兰没有出去子前,那真的是没得好吃好穿过,别个嫁给你李文白,给你生勒个多娃儿,你没给个人家一天好日子过,现在别个陶春兰出去打工挣钱,盘娃儿读大学,你在屋头干些啥子?当倒你几个娃儿的面,我都不好说,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怕是要亏良心哦。”
老杨说“当倒娃儿的面不好说”的事情,就是说李文白在陶春兰出去打工以后,和他家邻居家的儿媳妇罗元梅通奸,罗元梅比李文白小二十多岁。昨天晚上烧篝火时,张寡妇拉着我单独告诉我的,让我莫给李文白钱,说李文白完全没得良心,陶春兰在外打工,过年都舍不得回家休息几天,他还在屋头乱搞,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给钱。
张寡妇不是担心我把钱乱花,而是张寡妇实在替陶春兰觉得不值。张寡妇也嫉妒陶春兰,陶春兰生一女四男,她自己嫁好几次,一个都没生,当然嫉妒。
李文白对着老杨鼓起眼睛:“莫说勒个多,我屋头有两个大学生,你屋头有没得嘛?”
老村长摇头叹气:“唉,该他李文白歪哦,狗日运气好,讨到陶春兰勒个好的婆娘。陶春兰自己辛辛苦苦挣钱供娃儿读大学不说,人家弟弟在重庆大医院当医生,阳屋势力大,你李文白难道不承认吗?要不是你当医生的小舅子帮忙,你能有今天的两个大学生娃儿?狗屁,凭你李文白,屁眼儿挣翻天,也不可能养得出两个大学生,我说你屋头娃儿将来有出息,就是看到你娃儿个个都像陶春兰,不像你,要是像你,一个都没得出息。”
李文白哈哈一笑:“老村长,喝酒哦,我屋头的事情我自己晓得,没得我,有娃儿吗?”
我突然发现,在不要脸这方面,我有时候很像现在的李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