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歪在沙发背上,目光从她胸前银白高耸处跃过,直插我的心灵,把我沉默中的愤慨窥探得一清二楚,带着不屑说道:“我知道,你对小语和我哥都表达过,拼死也要坚持自己的爱恋,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话虽不错,我问你,要是因为你的固执,有人害了你的女菩萨,你不觉得是你害死了她吗?”
从林迪薇出现在我面前开始,她的每次看似柔弱无力的话,都带着鞭打心灵的力量,而且力道越来越大,用她柔美平静的话咄咄紧逼,像是要把我的虚伪和狡诈完全驱散,必须在她面前露出一个真实而残缺不全的我。
齐爷没有这样做,小语也没有这样做,小语可能是真的爱我而不忍心这样做,齐爷可能不想让小语的爱恋变成机械的几个动作,也没舍得这样做。
“姑姑,你说的害死我家梁凤书?世间坏人很多,我也有幸见过不少,也相信很多人有草菅人命的本事,所以我就要像奴隶一样活着?我不这样认为,人总是要死的,我愿意冒险和爱的人一起拼死而活,死后无愧。”我自己说得如此坚决,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却又不自觉的想到残害肖玲玲的三人死得悄无声息,不禁有些恐惧我和梁凤书也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离开人世,到死也无法反应出丝毫反抗之力,就像残害肖玲玲的三人那样死去。
“年纪轻轻,说话颇有江湖气,还有些山野草莽气,可是你应该知道,勇气和力量是两回事,当有人把你的爱人置于悬崖边缘,只要轻轻一推,你的爱人就将粉身碎骨,想想吧,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我不只是怀疑,我知道根本就不可能,要不然爱就是假的,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吗?还是你装着浑然不知?”林迪薇就像不经意间的自言自语,说出这些话来时,她的面部没有任何变化。
听着她那些让人胆战心寒的话,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觉得眼珠子都疼痛起来,可我又无法在她面前强力辩驳,面对她的寒心话,感觉任何反驳都是毫无力量的,就像我和梁凤书已经被判了死刑,我此刻或许应该像我在监狱见到的,判了死刑的阿辉一样,唯一可做的事只剩祈求身后事。
当我脑海里浮现阿辉靠着铁栏杆的脸时,我的心马上颤栗着又分明起来,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精神起来。那时的阿辉已经没得选择,我现在还有得选择,不能因为她几句寒心的话就投降,我喝一口水,叹一口气,显得有些老成,又带着很多感慨说道:“姑姑应该知道,我本是从山野里跑到都市求生存的可怜虫,那时我十六七岁,活得不如野狗,是我的凤书让我从野狗不如变成人,她给我关怀,给我爱情,给我正常人的生活……”
林迪薇毫不顾及的打断我的话,说道:“要害你们的人会因为你们的个中曲折不易而罢手?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对你的过往感兴趣,害你的人根本不可能关心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当你要杀鸡时,会关心鸡有怎样的爱恋、怎样的理想、曾经怎样的曲折成长,关心吗?不会关心的,你可能只是因为饿了、馋了,仅此而已。”
这简直是毫无人性的话,竟然会从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口中说出,还说得那样平淡,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正和母阎王聊天。想想,鸡和人怎么能比呢?小时候生活贫瘠,虽只吃过不多的几只已经不能下蛋的老母鸡,可人杀鸡是为了生存所需的营养和食物,我和梁凤书又不能吃?杀鸡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鸡也不会因为仇恨另一只鸡而杀鸡,难不成在她心目中,杀人如杀鸡吗?
小语给我说过,眼前这个女人父母双亲惨死街头,那时她还只有几岁,至今她还在想着为父母报仇,难不成她变态了?我有那么危险吗?我和梁凤书存款丰厚,大不了带着存折,带上肖玲玲、露露、小芬,一起逃到偏远小镇,就像去旅游的广西阳朔,他们还能一路追杀我?找到我?以我们几个人的聪明和坚韧,这辈子不可能再活得像狗一样。
“姑姑,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该是回家去了,收拾东西从这座城市消失,带着我爱的人亡命天涯,我想,杀人虽易,杀我应该还是要费些劲的。我早已想过,真要如此,只好带着我爱的人远走天涯,除了我爱的人,没什么我不可以放弃,姑姑,我是否该走了呢?还是我已经回不了家啦?我想试试。因为我一直存在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小语和齐爷都一直说我防备心重,今天姑姑的话才终于坦荡明了。”我倔强的心复苏了,从来不惧威胁的胆量又占领脑海,不如此说,不能表明我的决心。
这个女人太沉稳,竟然还是轻言细语地问道:“你爱的人?嗯,听起来不错,她也肯定像你爱她一样爱你,我想啊,她问你为何要放弃眼前美好的生活远走天涯,你怎么告诉你爱的人,告诉她因为你让另一个女孩怀孕了?告诉她你背叛了你们的爱情,对方太过强大,因为这个原因,不走就要死亡,所以要一辈子藏起来,你的爱人还能和你安心远走天涯?”
我又沉默了,嗓子被卡住一般。
她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好,男人多谎言,爱情中的女人也会相信谎言,你撒谎骗她,说是不小心触怒能量强大的人,必须马上逃离,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过一生?你把你一直口口声声说的爱人,置于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之中,你有资格说爱她吗?你们的爱还能长久吗?”
说得我哑口无言,不由得点上一支雪茄,起身趴在外阳台上,对着外面颤颤巍巍地深吸一口,像抽烟一样抽雪茄,这又是我的第一次。看见楼下花园里有好几个精神抖擞的人在转悠,他们也不抬头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使我有些担心他们是来禁锢我的,竟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离去,还满怀期待地等着这个女阎王,唉,真是大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