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故意在餐桌上‘细嚼慢咽’,东拉西扯地闲聊,好让时间悄然流逝,这样做,既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承受力,以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暴风骤雨,而且,这个时间流逝的过程对他来说,一定是一秒如一生那样漫长。
对于这种最难熬的味道,一定是他这辈子的头一次。不是我不怜悯他,我能想到,在那些他打露露的黑夜里,他一定酣畅淋漓,可是他不知道露露的煎熬,不知道露露那时的每一秒都像过一生。他应该要知道这种滋味,以后想对下一个女人动手时,能够很形象的想起“将心比心”,如果他还能找到下一个女人,或许能懂得珍惜。
我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虽然我不是《水浒传》里的英雄,可我必定让他知道了受害者的感受,这能帮助他以后做一个好人,或许还能让他灵魂里生出忏悔。
折腾到凌晨时分,他终于‘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哀求道:“哥,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给口水喝吧,求求你们,给口水喝吧。”
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对抗没有用,或许他还能回忆起他打露露时,露露的哀求也没有让他停下手来,这种推吾及身的道理他或许不明白,但这种感觉他找到了,知道残酷原来是可以摧残一个人,足以让懦弱彻底占取灵魂,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希望他从内心深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也是为什么不能让阿虎来处理,因为他没有我这智慧。我能想到,阿虎一定是先打一顿,然后和他谈后果和价格,这样的办法太过粗糙,太过缺少技术和技巧,而且没有使用艺术手法的处理,不只显得粗鄙、简陋,对于人性的自我反省也没有力量,无法让犯错的人彻底的‘洗心革面’。
我需要在漫长的折磨过程中,不只让他的躯体承受全方位的唤醒,也需要他的灵魂在煎熬中醒来,清楚的看到‘残忍’在因果之间的转换,像顿悟成佛一样成就一个新的个体,我这样为渡他到达‘彼岸’而煞费苦心,他以后回想起来,应该对我充满无限的敬意和感谢。
上一次我这样亲自渡一个人,就在不久前,那个坑害我的,让我发广告不给钱的老板,当时因为陈胖子在场,没能施展好我的手法。当然,上次与这次有根本区别,上次是我想要赔偿,要他的钱是目的,他能不能从教训中到达‘彼岸’,我不关心,假如他继续为非作歹,会有下一个人超度他。
这一次,是我可能要代替露露给他钱,给‘分手费’,虽然他没有资格要分手费,必定露露比他有钱,应该要有同情弱者一方的善良之心,就像书中有人说过:“假如鸡蛋和石头打架,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不过我仍然认为露露是鸡蛋,所以我才想彻底的改变他。
对我又何尝不是煎熬,首先我要担心打死他,要是打死了人,心里总是会有愧疚的。再者,这多耽搁我的时间啊,本来我可以去齐爷那里抽雪茄,喝好酒,和温柔多情的小语调笑,而我却要在这里忍受煎熬。
我想啊,佛祖割肉喂鹰时,佛祖肯定也很煎熬,割自己的肉,能不忍受煎熬吗?还要看着畜生吃掉自己的肉。我没有佛祖那么伟大,我忍受了煎熬,只希望他以后能永远不再回头。
我相信他的祈求是出于真心的,经过漫长的煎熬,冰冻饮料肯定对他身体不好,于是,我让小弟去厕所给他接一壶自来水。他的水量超乎我的想象,一大壶自来水,一饮而尽,这样的海量,要是喝酒也如此,应该可以做到很大的官位。唉,可惜他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处,应该用自己的长处去争取更好的生活的,也使得官场少了一位‘千杯不醉’。
只是开始祈求饶恕是不够的,证明他的灵魂还没通透,需要身体再受些煎熬,灵魂才能彻底展开翱翔的翅膀。
无缘无故打人,那是小混混,小流氓的做法,虽然很多‘官吏’也这么做,我可是读书人,不会这样的简单粗暴,我会给他承受躯体痛苦的理由,我对他说:“你打露露的事,我们先告一段落,我问你,这些年,你拿过露露多少钱?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拿露露的钱?那样心安理得,那样不知廉耻,那样孜孜不倦。拿了她的钱,睡了她的人,你还不知足,你要翻越千山万水,费尽心机前来找她,你想干什么?啊?”
对于他来说,我接连提出的诸多问题,可能如苏格拉底提出的问题一样高深,他自然是回答不出来,回答不出来当然是要挨打的。我以前上学时,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或者回答错了,都会受到惩罚,老师是‘灵魂的工程师’,惩罚的方式自然不一样,一句咒骂、打手掌、讥笑、罚站,或者罚抄作业千百遍等等。
在他如我当初一样茫然无奈接受惩罚后,他显得更加六神无主、灵魂出窍,这时,我抽抽烟,给他一些喘息之机,让他的灵魂回味从前过往,对我提出的问题好好消化一番。
我猜想,到现在为止,他从最开始的理直气壮,到中途的不服气,过度到怀疑自己,应该已经到了思考该不该来这城市的问题了。在他出发前,一定对他的父母亲人吹嘘过,说等他找到露露,把人和钱都带回去,修更大的房子,买更好的摩托车,全家的衣服裤子通通买新的。
露露了无音讯的这两年,他在山村里一定受尽嘲笑,就像别人嘲笑肖大刚一样,嘲笑他婆娘不要他了,挣的钱也在外面养野汉子了。他带着憧憬出发,要用实际行动回击那些嘲笑他的人,他想起从前,露露在他面前如待宰羔羊,突然就离家不回,一定是受到某种蛊惑,只要他亲自出马,用他曾经的权威和武力,一定会让露露如梦初醒,重新回归‘温暖’的家庭,他在村里能重新拥有从前的荣光。